“对……对不起!”
“你走路不长眼呀?”
一名身着青衫、嘴上留着八字胡的男人不悦地大声嚷嚷。
苦着一张脸,毕颜眉头拢得紧紧的,“对不起……”明明就是他先撞上她的,说话大声就赢吗?她扁着嘴,很想反驳他的话。
“说对不起有用吗?”男子大声怪叫,一手摸着嘴上的胡子,另一手则伸到她面前。
“啊?”毕颜张大嘴,瞪圆双眼看着面前那只大手,“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男子恶瞪着她,“医药费!”这傻丫头看起来一副很好坑的模样,该是可以捞到不少油水。
“医药费?”她哪来的钱赔他?毕颜皱起眉,摇着头,“我没有钱。”
“没有钱?”男子的脸色一沉,一把扯起她的手臂,“行!咱们上官府一趟就晓得你有没有钱!”
站在不远处的古奎震看着这一幕,脸色异常难看。他以为她可以自己解决,看来他实在是高估她了。
他一声不响的出现在毕颜身后,眼神显得阴鸷而深沉。“道歉。”
突如其来的冰冷命令在她身后响起,毕颜不敢转过头看去。他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尤其是他声音压得低低的,表示他的心情很坏。
老天!为什么她连逛个街都会遇上他恼火的时候?下次他铁定不会再让她出来了。
“对……不……”
“道不道歉?”古奎震眯起眼,拧紧一双眉。
她都道歉了,只是很小声。毕颜扁着嘴十分懊恼。
“……我……对不起!”青衫男子难看的脸色瞬间消失,突然陪起笑来,松开抓住她的手,拱手道:“小姑娘,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吧!”
啊?
“还要不要上官府?”古奎震沉声问道,语气里的冰凉让人忍不住浑身一颤。
男子猛烈的摇手,“不!不!不!我有事,得先——”走字尚未脱口,他在古奎震再次皱眉前,脚底抹油——溜了!
“等……”毕颜根本搞不清楚那人跑得比飞还快的原因。
“你还想等什么?等他回来一块到官府去吗?”啧!溜得还真快,他又没做什么。
她绞扭着衣袖,他的冷口气还真让人觉得恐怖。“没……没有啦……”
“心虚?”他堵了她一声,她究竟还想用后脑勺对他多久?
“对不起!”牙一咬、心一横,她转过身去,反正让他撞见横竖都得死,也没什么好躲避了。
古奎震嘴角抽了一下,双手横抱在胸口。“和我道什么歉?”他只是随口问问,她还当真承认?傻子。
毕颜低垂的螓首蓦地抬起,她捕捉到他唇边不甚明显的笑容,很像是一种嘲弄。“你……你……”好可恶的表情!
他扬高眉,“怎样?”
她笑了一笑,不敢多做任何表示。“没事。”
古奎震膘她一眼,率先迈开脚步。早料到她没胆回他一声半句,这女人的胆子比老鼠还小!
“你要出来买什么?”她小跑步的跟在他身边,好奇的问道。
“东西。”他简洁地解答她的疑虑。
他的话更增添她的困惑,“东西?”
“别管我,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古奎震拧起眉,他只不过是漫无目的的闲逛。
他就是不想见她一脸委靡不振的模样,仿佛是自己的关系将她囚禁得快要凋零。他说过,她该拥有自由,然而跟随在他身旁,她却无法充分得到自由。但是他不曾在她脸上见到一丝丝的不甘与委屈,她总是笑着面对他,她总是安安静静陪在他身旁,她总是慢慢慢!古奎震拉回思维,他做什么莫名其妙想她的“总是”?心里涌现一股闷气,他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
他转过头,看见高度不及他肩膀的毕颜发怔着,不禁开口问:“怎么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街角旁有人正在卖糖葫芦,十多支糖葫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着。“你喜欢?”
毕颜吓了一跳,连忙回过神。“没……没有。”她忙不迭地摇着双手。
“那你刚才在看什么?”又来了,口是心非的女人,这个坏习惯要她改还真是不容易。
“好奇,我只是好奇。”她微微一笑,笑眯了眼。“那一串串红红圆圆的东西看起来真可爱。”
“那叫糖葫芦,是拿来吃的。”说完,他正准备迈开步于走向摊贩,却察觉她抓住他的左手,“你干嘛?”
“你……你才要干嘛?”那是她要问他的话吧。毕颜对上他的眼,两手不肯放松。
“买东西啊。”还抓着他的手?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勇敢了?古奎震对于她今日的进步感到吃惊,看来该买几串糖葫芦来甜甜她的嘴,以资鼓励。
“你不吃甜的。”她记得他曾说过不喜甜腻的食物。
“但是你吃。”她一副快流口水的模样,还不吃?
“我不吃。”她摇摇头,松开手率先离开。
他对她很好,可是这样的方式,会让人觉得他在宠她,或许是她的错觉,可是她却贪心的希望他的宠爱是真的。但是她不能,她很清楚,就是因为他对她很好,所以她更不应该再贪求些什么。
古奎震急忙跟上去,不希望他一不留神,又让她被人给欺负了,尤其她傻愣得什么都不和人争,连一句不满的话都不会说,任谁都想在她身上占点便宜才不会愧对自己。
蓦地,毕颜停下脚步,他跟着凑上前去。
“那群人在做什么?”她的目光锁在前方,“最前头那个拿扇子的人是谁?”问着他,她无意识扯扯他的手。
扬起眉,他有些困惑地看着那只抓着自己的小手,一股暖流滑过他的心头。“说书的。”
“什么是说书?”她未曾听闻过,兴奋的摇起他的手。
他看着那只覆在自己手背上的小手,比想像中还要娇小。“讲古……”他分心想着更正确的解释。“或者该说他们的职业是讲故事。”
“故事?”她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看得他目不转睛,心神恍惚。“好不好听?”
“不知道,要看各人功力。”
“前头围了那么多人,也许他的功力很不错。”她喜孜孜地说,一脸跃跃欲试。
“那就去听听看。”
“你会不会说故事?”拉着他的手,她浑然无所觉,高兴得像个小孩。
“不会。”他天生不擅言词,他说的故事有人想听才怪。
人高马大的古奎震轻易的带着她挤进人群里,还不知从哪找来一把圆凳。
毕颜困惑的看着眼前的凳子,“你从哪里拿的?
他指指隔壁的茶棚,“借的。”他轻按她的肩膀要她坐下,自己则站在她身后。“专心点,要是错过精采的部分就不好了。
坐下前,毕颜偏过头瞟见一旁茶棚里的老板,很哀怨又不甘心地瞪向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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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奎震的眉拧得很紧,一张脸阴郁纠结得十分难看,一种说不出的莫名感受在他的心口翻滚。在他身旁的女人捂着脸,细碎抽噎声响起,听得出来是极度压抑,却又无法克制住情绪的波动。
“别哭了。”过了许久,他缓缓吐出这句话。
故事一说完,听故事的人们纷纷离去,就连说书人也收拾好东西离去,只剩下他们两人还待在原地。
“你……你不伤心?”抬起头,她眼角闪着泪光。
他顿了一会儿,轻摇头,“不会。
一个苦守寒窑等待丈夫衣锦还乡的女人,最后不但被抛弃还抑郁而终,将所有该得到的荣耀全给了另一个女人。在那段漫长岁月中,只有窗前那棵当年他离去,为他种下的相思树,晓得她日日夜夜的盼望,她的希望在那棵相思树上。而最后,她的一缕幽魂,同样地系在那棵相思树上,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