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借着这动作让自己忘记心痛的感觉,可惜无用。
她勉强扯起嘴角,“你真诚实。”
此刻,她终于体会出他先前的隐瞒,其实是为她好,她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傻得以为他坦白对她才是最好的。
“我以为只要时间够久,逃得够远,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也看不见,我真是这么想的。”可他这一逃,就是十二个年头。
两手覆上唇,毕颜缩着身子不敢哭出声,将眼泪逼退去。她不要在此刻滴下眼泪,卑鄙的想博得他的同情。
“直到你为我挡下那一刀时,我以为自己又将你推向和她相同的下场,在那一刻里,我终于明白不管逃得多远,时间流逝多久,忘不了的永远也忘不了。”
“我不是她!我和她不一样,不要拿我和她比较。”毕颜嘶声喊道,这对她一点都不公平。
“是,你和她不一样,只是错觉让我以为你和她是同样的人。”但不是,她的三日一行在在说明她和凤琳是不同的人。“你不是……不是她。”
“你失望吗?”为什么要到现在,她才晓得自己是另一个女人的替身?“我让你很失望?”
古奎震沉默,没有回答她的话。偶尔跃至她身上的那道浮影会残留在他眼底,偶尔她说过的话他曾经在很多年前听过,偶尔她一个小动作会让他想起凤琳……这叫替身吗?
“若真是如此,我感到很抱歉。”半晌,她故作镇定的笑了笑,连一滴眼泪都不愿落下。
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在他的心中只是个替身,更不愿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看着她的时候,只是眷恋她身上那道重叠的影子,他透过她去看另一个女人,甚至是思念着那个女人。
“你没有办法代替凤琳在我心中的位子,永远。”
毕颜用力咬着唇瓣,直到温热的血液落入喉中,她才惊觉温柔的他,也可以如此的残忍伤人。
“毕颜。”古奎震伸手抚上她的唇瓣。“不要这样,听我说。”他的嗓音低沉悦耳,听进她的耳里却显得太过尖锐。
她欲闪过他的手,不想再贪恋他掌心的温度。
“这些日子以来,我察觉到很多自己从来不曾想过的事,有些想法渐漱与以前不同,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介意她的闪躲,将手收回身侧。“嗯,让我想想是从什么时候……是你吗?或许是你,我才知道不需要任何外力,我就可以忘记那些可怕的记忆,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某个人身上,站在她身边,尽管脚下土地曾经发生风风雨雨,我的心仍旧平静,我的视线仍然锁在她的身上。”
他的目光藏在夜色里,教毕颜看不清楚,也不明白他话里的含意。
“不管我如何努力,我抹不掉你在我心中留下的痕迹,我以为留下足印的是凤琳,可在此时我虽仍记着她的毕颜,却再也忆不起和她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他倾身向前,带笑的双眼凝视着她,“很奇怪,对不对?”
毕颜被他怪异的说法给弄得一头露水,拼命忍住的泪终于滑出眼眶,“我听不懂。”
古奎震伸臂将她揽进怀里,“没关系,以后……以后你就会了解了。”
“我们重新开始,好呜?”埋首在他的便里,她哭得唏哩哗啦无法停止;此刻的她,就是想落泪,找不到原因。
他将她拥得更紧,不让她见到自己脸上的挣扎,“我答应你……重新开始。”
从现在开始,他要为她着想,要对她很好很好,让她不再受罪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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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凉夜风轻抚过温热的土地,来得无声无息,走得不见痕迹,逗留得极为短暂,离去却显得过于匆匆。
古奎震牵起缰绳,“走吧,也被人家伺候得够久了。”
他无奈的看着仍旧杵在原地不肯合作的黑马,或许它觉得待在这里比跟在他身旁好上千百倍,这畜生还真是够聪明。
黑马甩头喷气,就是不肯迈开脚步。
“你希望待在这里?”他拍拍马背,试着安抚它的脾气。
黑马再次甩甩头。
“不是?”古奎震试着解读它的意思,他向来对马很有办法,或许是长年征战的关系,对付它们自有一套方法。“不想留在这里,也不想和我走,我想不出你还有第三个选择。”
黑马左顾右盼,目光频频看向马厩门口,像是在找寻什么,脚没有踏出半分。
看见它古怪的模样,古奎震过了一会儿才会意过来。“别找了,只有我。”他笑了笑,拍着马背。
他话一说完,黑马连气都没吭一声,将目光锁在他身上。
“我希望她过好一点的生活。”这畜生似乎比他想像中还要聪明有灵性。“没必要拖她一个女孩家陪我火里来水里去的,对不对?”垂下头,它在原地踏步,甩着马尾。
“你会谅解的,是不是?”古奎震拉起缰绳,这回他毋需花半分力气就将它牵出马厩。“就算是减轻你的负担,没什么不好的。”
听闻他的话后,它扭过头冷冷扫了主子一眼。
他忍不住轻笑开来,这畜生够古怪!
马厩离主屋有段距离,只要小心点不会有人发现他的踪影。他想走得无声无息,至少不用听见任何慰留,或是阻止的声音,而且也不会尴尬。只是这一幕让他感到熟悉,十二年前,他也是走得这般寂寞伤心。
古奎震抹掉脸上哀伤的表情,再抬起头来时,脸上恢复一贯的冷漠无温,见不到半点失控的情绪。
牵着马朝后门走去,只要他离开这里,就能保毕颜永远平平安安。他所能为她做的、留给她的,只剩这么多。古奎震在心底说服自己,不要回头,绝对不要。
就在他欲推开门时,一声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他反射性的转过头,只见一道硕长的身影停在他眼前。
“不和我说一声吗?”
“晋熹,你怎么在这里?”
“为你送行。”晋熹斯文的俊容浮上淡淡哀愁,“你还是老样子。”
“我不喜欢离别的场面,会让我浑身不自在。”
“和我一样。”他浅浅一笑,“但我更讨厌不告而别的离去。”
“我别无选择。”
“你确定这样对她好吗?”
“或许是,我不确定。”握紧拳头,古奎震脸上闪过一抹挣扎。“至少我和她都将重新开始,她获得新生命、新生活,而我也会继续新的旅行。”
“她会恨你,一辈子恨你。”
“没有关系,我不在意。”比起跟在他身边却没有半点保障,他还是认为这个决定对她最好。“因为你会待她很好,能提供她安定富裕的生活,能让她有个无风无浪的停泊港口,她会过得很好。”他忍不住苦笑,“而我,却什么也不能给她。”
“我发誓,你会后悔的。”
“如果你是我,就会晓得我为什么会这么做,纵然我一个人过得很苦、很寂寞,但只要晓得她过得很快乐,我就满足了。”
“等她醒来后,发现你不在身边会如何?你曾想过吗?”
“有,我了解她,所以我知道。”一想起毕颜,古奎震心里满是不舍。“她比我们想像中还要坚强。”
“多坚强?这种事发全在自己身上有几个人能够坚强?”晋熹温文尔雅的脸庞带着恼怒的模样,令人感到冷酷。“我已经经历过了,所以只要花个十年,或二十年、三十年来说服自己忘记你的存在,我仍然可以继续生活下去,但你却要我去告诉一个女人,要她花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的时间来抹去你留下的痕迹?老天!你可真够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