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唯一令她喜爱的饰品竟是偷来的。好吧,就算已经知道是偷来的,好歹也跟了她将近十年,现在突然要她还回去,她确实是很舍不得,莫怪师父宁愿被人追杀也死都不肯交出贼赃,但命哪!还是得用钱来换回去。
很不想、十分不情愿的掏出袖口里的引信,足足迟了一刻才将之点燃。
望着头顶上方洒下的紫蓝色小花,她有如擂鼓的心音也快从喉口里跃出,那方的城墙传来铁链滑动的低沉巨响,让人觉得刺耳异常,咬着发白的唇,瞪着缓缓被放下的护城木门,没来由的感到害怕……
她一直想活在一个不会令她恐惧的世界,没有打杀、没有血腥;她很努力的遗忘过去,却也明白愈是想忘的事,愈忘不了,表面上她能一笑置之的忽略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但她的心呢?为何她的心仍像陀螺一样不安地转个不停?抚着心口,她仍犹豫着。
不该啊……不该再到这个地方来的,这种窒人的感觉好像她一踏进去,就会马上万劫不复,正考虑着要不要直接昏倒不醒人事,然後来个一问三不知,这件事,从头到尾,她根本就是无辜的……
第二章
「睡着了。」略粗的手指戳了戳软嫩的凉颊。
「应该是昏过去的。」手撑着下巴的人在观察许久後,做出了结论。
「什麽?她好像在嚷什麽?」一只耳朵慢慢的靠近,再靠近,等到完全贴近卧躺在地上冒着冷汗的惨白面孔时……
「恶鬼速速退去!」
尖锐的嗓音,让拥有一双妖邪眸子的男子赶紧往後跳离一大步。
「哪里有鬼啊?」揉了揉差点被震破的耳膜,北拓很努力的回想他们鬼堡里何时闹过鬼了?他怎麽到现在还没遇过半只?
嗯?鬼呢?刚才不是有一大堆青面獠牙站在她前面吗?
美目盯着被琉璃灯浸黄的大厅,怔愣的往四处张望。
高得不像话的屋瓦靠四根通天玉柱支撑起来,每根柱上皆刻有蜿蜒攀爬的龙样,两旁的四张太师椅背上各镂刻了四方神兽,最後,目光游移至大殿正上方一张宽敞黑亮的大理石椅,上头铺着稀罕的白绍毛皮,塑了黄金虎头握把。
这个地方俨然像座宫殿。
皇宫?鬼域?她没走错地方吧?
「喂,你呆很久了耶。」鬼域的四护法北拓的手在她面前摇了摇。
「你!你是谁!」楼轻舞很快的从地上跳起来指着北拓叫,很明显的,她要不是走错了地方,就是已然身在鬼穴中。
「我?应该是我问你是谁吧?」皱了皱眉,北拓指了指自己,再把手指向她,困扰的接着说:「不就是你放出烟号的吗?怎麽会无缘无故昏倒在大门口?是不是遭人偷袭啊?真糟糕,那肯定是老大的防御措施做得太差了。」
他们鬼域很少会有人来拜访,还不都是王父,没事取了个让人听了就会退避三舍的名字,就连鬼也没来过半只,今儿个难得来了位姑娘,北拓一堆满满的好奇心都被勾了出来,直想问她到鬼堡来做什麽。
「不是……」脸颊微微泛红,她想起自己会昏倒的理由是因为太紧张所以才会……真是不好意思。
脸色忽地丕变,楼轻舞甩了甩头,晃去一脸的温热臊意,意识到现在不该是害羞的时候,表情转变得有些无柰。
「请问……鬼王在吗?」溢满胸口的矛盾,就好比脖子正架在刀口上,不论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真是骑虎难下呀。
「王父不在耶?姑娘跟王父很熟吗?怎麽我从来就没见过你?」北拓十分抱歉的说,看她绞紧的十指都快打结了,直替她担心,这位姑娘一定想立刻见到王父。
「呃……不太熟,应该说完全不熟。」她瞄了瞄眼前的人,他关心的语气与他邪气的外表……还真是不搭啊,她一颗心七上八下不敢完全吐实。
「啊!」北拓的这声大叫让她吓了一跳的跟着大叫起来,整座大殿只听闻两人的尖叫回音,不绝於耳。
然後,楼轻舞有些迟钝的打住嘴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在跟着叫什麽劲儿?旁边好像有人不小心噗哧出声,她不加理会,还傻傻的问北拓这个尖叫的发起者:「出了什麽事吗?」耳边咭咭的窃笑变成了大笑。
「王母要是知道有别的女人来找王父,肯定会要他跪算盘,这下王父惨了……」北拓扶着额头摇了摇,严重偏离刚才的主题。
跪算盘?堂堂鬼域的主人歌寒也要跪算盘?
唔……不对、不对,那一点也不干她的事,她是来自首讨解药的,算了,还是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个热心过头的人身上,否则就是问到明天天亮也不会有答案。
「请问你们现在有谁可以作主?」她转而向摀着嘴双肩还在抖动的人求救。
发现她把注意力转到自个儿身上的南昊只好抹了抹脸後,正经八百的回答:
「你指的是哪方面?」这个问题挺难回答的,鬼域的工作向来都是分工进行,大事由王父做主,小事王母说了算,至於四大领域的部份全权交由他们兄弟自个儿负责,要回答完起码得花上几个时辰。
「攸关性命的事。」到底还要拷问多久?能不能让她死得痛快点!一把火就要烧了起来,她楼姑娘最不好的就是耐性这一样。
「这样啊……」思考的眼忽尔瞥见甬道上出现,像根木头杵在那儿的人。「呵……问他吧,现在他最大。」打了个凉凉的哈欠,南昊将问题丢给刚出现在大厅的西遥,西遥的表情看起来就是一副「本人不爽」的样子。
「不好,姑娘你还是别找他,老二那个死样子肯定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北拓好心的提供意见,谁不知道二哥最讨厌的就是女人这玩艺儿,名叫女人的东西一靠近他铁定没好下场。
「把我找来就是为了看她?她算哪根葱?」二护法西遥双手擐胸,头抬得高高的,与北拓邪魅的脸型有些酷似,不同的是,他的表情永远是不屑到近乎轻蔑,像只高傲的公孔雀。
「没办法,老大不在你就委屈一点。」排行老三的南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个哥哥骄傲得不得了的下巴,令人有种想痛扁这只公孔雀的冲动,真想看老二垮下脸时会是什麽模样,有这麽好玩的事当然要找他一起分享罗。
像待价而沽的物品,楼轻舞被这三个人看得心火逐渐往上攀升,围绕在她身上的眼神有好奇、无聊,最後--还有轻视。
很好,鬼域的人果然都没什麽教养。
「既然没人可以作主那我改日再来。」虽然正值气头上,但她可没忘记自己是来自首的把人,作主的人不在家,要是她破误判了极刑那岂不是很冤枉?所以,先脱身再说。
「啊?你要走了喔?」站在她旁边的北拓有些失望,看她的样子好像很急着离开,不是要见王父吗?他连茶都还没请她喝呢。
「对,不用送,我知道该怎麽出去。」当然是愈快愈好,莲足健步如飞。
「鬼堡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西遥的手指一勾,站在他身後的鬼仆速度很快的适时挡住楼轻舞的生门。
美目瞪住横挡在面前的一堵肉墙,楼轻舞不得已只好挥掌相向,鬼仆俐落闪开,不客气的回赠她一拳,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