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压抑住自己恐惧的方法是保持忙碌。她洗了衣服,然后持灯到货舱打量她买的衣服。她打开一个又一个的箱子,赞叹它们细致的设计。安妮的视线落在一件特别璀璨夺目的礼服上。它是两件式的设计,她的手抚过那细致的金色丝料,不由得叹息出声。裙子做成一层层的蓬纱状,上衣设计成一顶金色的王冠,双峰处正好若隐若现。
安妮无法抗拒它。她拿出那件礼服,回到自己的舱房试穿,突然间她由一位长手长脚的年轻人转变成了一位曲线窈窕的女子。她解开束发的皮索,任由一头黑发披泻下来,第一次注意到自罗丝替她剪短头发后它已长长了许多。安妮在镜前摆姿势、转身。
她闭上眼睛,想像自己在舞厅里由维奇带着翩翩起舞。那一定会非常有趣,他不知道她的身分,而她可以和他揶揄、调情。她的梦想全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即使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似乎怎样也看不够镜中的自己,她已经太久不曾穿着女性的衣服了,几乎忘了成为女性的美好与特殊了。
她痛恨当男人。她想要成为女人,一个真正的女人——全心地渴望。她用不情愿的手脱下金色衣服,挂在衣柜里。这件礼服她留定了,她的手一碰到它细致的衣料,就知道它是属于她的。
安妮在吊床上晃荡,心中浮现旖旎风情。她沉入了梦境。她梦到她的母亲,美艳绝伦的她正在款待宾客,所有客人的目光都离不开她,他们称赞她的美,再看向安妮,怜悯地摇了摇头。她走到镜前,看着自己被剪掉的头发,男性的衣服。但突然地像灰姑娘一样,罗丝给了她一副面具及金纱衣服,安妮变成了一位戴着金色王冠的美丽公主。
她醒来时船已经启动。她不知道维奇什么时候回来启航的。那个男人难道从来不睡吗?他像豹一样是个夜行动物,总是在夜里狩猎,然而白天他照旧掌舵,购买商品。他的精力似乎是无止尽的。像他这样不需要睡眠的人真有点不像是人类。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了昨夜。金色的礼服将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主意逐渐在心中成形,一开始只是个念头,但它迅速地勃发成长。他们会参加威尼斯的嘉年华会。还有什么地方比那更适合维奇初次认识蓝安妮的?有什么地方比那儿更适合让两名陌生人来一段韵事?
但她心中还有着怀疑。她能够办得到吗?希望又再升起。她会想办法安排一次意外的邂逅。嘉年华会的庆祝只为了一个单纯的目的:寻欢作乐。那是个虚幻的魔法世界,在那儿所有的梦想都可以成为事实。
维奇在波多买了上好的法国酒及香槟,打算贮藏在他伊甸庄的酒窖。安妮询问她是否可以也买香槟到伦敦卖,赚取利润。维奇告诉她这是个好主意,英国人喜欢喝进口的酒,法国境内又正忧攘不安,如果情况再恶化,法国酒可能会停产,而这意味着酒价会上扬。
由波多到葡萄牙的航程并不平顺。她待在舱房里对抗晕船,直到他们抵达了风景优美的里斯本。他们在这儿买了两百箱的玛德里雅酒。
到了西班牙后,天气热得难以相信伦敦还是冬天。他们买了西班牙及摩洛哥皮靴,“飞龙号”掠过直布罗陀海峡,只停下来补充食物及饮水,再继续到卡特加那,买托立度钢做的刀剑。
安妮无法相信他们才只在海上过了一个星期,这个星期内她走过了法国、葡萄牙及西班牙的港口,经历了各地的人情、文化、食物、语言、气候,各不相同。
安妮大多留在厨房帮忙麦克文准备三餐,每次她来到甲板上,她大多避开那些粗鲁的水手,自己一个人独处。她不想再成为他们的笑柄。她也和维奇避而远之,害怕他会命令她收索,或做一些女性的力气所无法负荷的工作。
虽然她刻意地回避维奇,她却历历察觉到他的存在。他发出的命令总是被立刻执行。似乎他天生是个发号施令的人物,船员对他又敬又畏。她知道船员喝酒喝得凶,但她从没有看过他们喝醉,或逃避责任。维奇的要求很严格,尤其他坚持船上要保持干净,船上的甲板一定得刷得干净发亮。
维奇黝黑的肌肤被太阳晒得色泽更深。结果是他的蓝眸变得更加冷淡似冰,往往他一个轻蔑的目光扫过去,就可以冻住水手。
他们在萨丁尼亚下船观光。这儿的建筑是地中海式的红瓦白墙,山坡蜿蜒连接着蔚蓝的海面,山上开满了各式灿烂的异国花卉。他们一起眺望着海面,和谐地抽着菸。热烘烘的太阳照着安妮的背,照热了她的血,令她又想入非非了。
她望向维奇,她的嘴唇变得干燥,渴望着他的碰触。但她知道如果他碰了她,她会尖叫。她真正想要做的是碰触他。她想要感觉他黝黑的肌肉的肌理,让她的手指梭巡过他长髭的下颚。她的手指痒痒地想要解开他的衬衫,她的手疼痛地想要游移过他宽阔的胸膛。她渴望将唇印在他唇上。她的大胆令自己也脸红,内心里她渴望舔他、品尝他诱人的肌肤上的咸味。
再一次她偷眼瞧他时,他正咧开嘴,欣赏地看着一群渔家女。她们赤着脚,提着装着生蚝的篮子,并都有着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他召唤她们过来。一开始她们显得忧虑,害怕这位嘴角有疤的大个子。但他对她们眨眼、揶揄,比着手势向她们买了些生蚝。很快地,他们已在调情、笑闹,那些渔家女甚至朝他泼水,表示邀请。
“想要游个泳吗?”维奇问安妮,他脱下衬衫,并未尝试掩饰他胯间的鼓起。
“不,谢了,”安妮僵硬地道。“如果女方不愿意时,你该死地都怎么做?”她淡淡地问。“还是这种情形从未发生过?”
“发生过许多次,”维奇承认道。“我都是诉诸诱惑的技巧。”
“该死了,在你甚至不能说她们的语言时,你要怎么诱惑她们?”
“性是全球通用的语言,安利,你有看过我给你的那些书吗?”
安妮的脸红了。
“我可以看得出来你看了,”维奇咧开嘴微笑道。“老天,不要这么心胸狭窄,你该知道你的老二并不只有一个用途,如果它没尝过地中海女人灼热的舌头,那你还不算活过。”
安妮张大了嘴巴。
“来吧,吃些生蚝,如果它还不能让你挺起来,那你是不可救药了,孩子。”
安妮拿起生蚝,把维奇留给他的地中海女郎们。他是个可恶的花花公子、大淫棍、大嫖客,只要是穿裙子的他都要。等她回到船上,她要把那件金色礼服丢到海里去!
她当然没有。
天空晴朗无云,海洋蔚蓝如镜,“飞龙号”穿过意大利半岛南端的麦西那海峡。麦克文开始做较辛辣的菜色。那天安妮在帮忙他时,他谈到了咖哩。
“船长喜欢咖哩。”麦克文道。
“他的印度管家布约翰告诉我咖哩会令人上瘾。他说一开始人们先吃较温和的,慢慢地要最辣的才过瘾。”
“咖哩比这世界上的任何食物都更有助于增加‘性趣’。”麦克文眨眨眼。“听老麦的没错,它是全世界最好的催情剂。忘了那些埃及酒,咖哩会让你硬得像火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