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一声枪响传了过来,吸引了每个人的注意力。“看来我们要来一场手枪练习了,”谢立敦满不在乎地道。“乔治收集了城内最好的手枪。”
他们赶到餐室的另一端时,赌注已经下得很高,赌金堆了一大叠。殿下命令仆人在墙上挂了幅国王的肖像,所有的人轮流射击,并继续累积赌金。轮到安妮挑手枪时,她挑到一把比她预料中重的枪。她欣赏它光滑的橄榄木柄设计,及银质的长枪管。
殿下说道:“嘿,这家伙深合我心。他喜欢枪的感觉。这把枪的扳机敏锐极了。”
在安妮能够取好准头前,她的手指碰到了扳机,枪开火了。子弹擦到悬挂肖像的线,肖像掉落坠地。好一晌,安妮骇极自己在墙上打了个洞,但所有人齐声欢呼,并宣布蓝爵士无条件赢了这一场。她苍白着脸坐在原地,其他人将两百个基尼堆到她面前。
大伙儿意犹未尽,他们转移战场到舞厅,寻找其他目标。在一阵乱枪射击后,乐师们纷纷走避。他们好像一群刚被放出学校的小学生到处胡闹,而带头恶作剧的正是王子本人。直到一名仆人肩膀中枪,王子才变得严肃起来。仆人被抬走后,他转向胡查理。“我们不能继续这样子下去,现在好的仆人很难找。晚餐后,我们到你的射击场去。”
某种直觉令安妮看向门口,维奇高大、黝黑的身影填满了门口,对他刚才所目睹的幼稚闹剧一脸冰冷的轻蔑。他的目光扫过安利,随即不再理睬她,似乎她不过是一只被宠坏了的小狗。
维奇的到达似乎是某种讯号,晚餐宣布开始了,一群人回到了餐室。安妮一辈子从没有看过这么多道的食物,她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总共有四道汤,四道鱼,加三十六道主菜。菜单上印的全是她看不懂的法文字——尽管她确实由家教处学会了法文。佐餐的酒始终没有间断,晚餐结束时,许多人已醉得说不出话,或倒在桌子底下,其中包括了王子的弟弟约克公爵。
那些还能够走路的决定到胡查理的射击场去继续玩乐,之后再到射击场楼上的赌场赌博。
“他还开赌场?”安妮闻言惊讶地问。
“老天!你真像是新生的婴儿。”谢立敦道。“每次我们射击完后,总是赌到天亮。”
安妮摸了摸口袋里刚赢的彩金。“该死了!我还以为我可以把钱留到新市赌马。”
“哦,我们不去新市了。你没有听说吗?殿下将他的马卖给印度野蛮人了。”
维奇冷眼观察着凯顿宫中的一切。他已经在心里评估过了,这一群人之中没有一个是人物。英俊的王子虽然为人亲切随和,而且热心艺术,但他看不出来他维新党的朋友只是在利用他。维奇知道摄政法案永远不会通过,因为乔治在他的裁缝上付出的时间及精力,要比他在国事上的多太多了。
胡查理绝对是王子的朋友中最有影响力的一位。但他成天只知道喝酒,及泡在他的赌场里。谢立敦及艾德蒙在下议院只会大声互骂,皆自以为是议会中的首领。这些人把政府搞乱得适足以让保皇党的皮特当上首相。
维奇决定要以自己之力改变这个国家。至少现在有良相皮特在位,改革英国的机会要比以前来得好。他知道这些改变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发生,但慢慢地,一般英国平民在皮特这位平民首相的管理下应该可以过较好的生活。的确,维奇必须应用现在朝廷中通行的贿赂及拉拢人脉的方法来进行他的目的,但只要他够坚定、够无情,改变终会发生的。
突然间维奇的视线改而定在他年轻的被监护人蓝安利身上,一名恶名昭彰的浪子刚刚揽着安利的肩膀。维奇心中起了不安的念头。蓝安利是个漂亮的年轻人,有双长腿及梦幻般的绿眸,他是一些有断袖癖的男子眼中的大餐。
维奇的下颚肌肉纠紧。这是男孩对女人不感兴趣的原因吗?不,安利仍是处子之身,他并未被污染,但是愈早介绍他认识女性身躯的乐趣愈好。他在心里记下要在这个星期结束前办好这件事。他越过房间走向安利时,他们一伙人也正要出发。
“这么快就要离开?”维奇挑起眉头,淡淡地问。
安妮知道自己被判出局了,维奇甚至没有告诉她他买下王子的纯种马。她以傲慢的语气回答:“如果你要知道,我们是要去射击场。我已遵照你的建议选好了我的武器。我选择手枪。”
维奇深思地看着离开的一群人。伦敦提供各式各样的娱乐给各种人,但他确定知道他们最后会到胡查理的赌场去。
他一直等到清晨两点,然后他漫步走进胡查理的赌场内,玩了几把骰子。他找到了烂醉的安利,而他的口袋正如他所料的被掏空了。维奇拉低帽子,向在座的人道晚安,拉着安利站起来。
柏克打开门看见这一对,觉得有责任表示抗议。维奇无言地接受了他的责备。柏克一关上门,安妮立刻喃喃地道:“拿桶水来。”
安妮斜倚在半月街屋子壁炉前的座位上。她抿着唇,听着维奇训话。“你把生下来的脑袋丢掉了。你输了多少?”
“两百个基尼。”安妮咕哝道。
“你看不出他们是痛宰你这头羊牯吗?”
安妮心中一阵畏缩,但她的怒气被激起来了。“你不会是暗示我被他们作弊骗了吧?”
“不,我不是暗示,你这个易骗的傻瓜,我是在明白地告诉你!殿下欠的债已经堆到了额际,美丽的乔娜甚至算不清自己的债务。告诉我,安利,当你把二和二加起来时,你不会笨到得不出四这个答案吧?”
维奇自桌子的抽屉拿出牌,开始洗牌。“我从来不玩‘法罗’,你永远碰不到牌,而牌经常地已事先在盒子被排得好好的了。一个巧妙设计的牌箱及一位聪明的做牌人可以使得一位王子破产。”
维奇开始分牌。“注意看,任何人只要手灵巧些,都可以在五分钟内学会‘做’牌,把你想要的叠牌留在最下面。这只需要牌及挑牌的技巧。该死了,孩子,我不希望昨晚和你在一起的那些人腐化了你。”
想到他现在正在教他作弊,安妮忍不住笑了。“明显地,你是打算自己腐化我。”
“我只是在教育你。如果你学会了所有的技巧,你就可以察觉别人是否在作弊,要不要作则由你自己决定。”维奇冰冷地道。
“我猜你现在禁止我和我的朋友见面了?”安妮挑衅地道。
“你搞错重点了。我要你能够在任何情况,及和任何人相处时都能掌握状况,从牌桌到卧室,从朝廷到暗巷都一样。”
安妮的气消了些。她想起今晚和别人订下的计划。她看向维奇问道:“我已答应和他们去洗土耳其浴。只要六个基尼,你可以洗澡、用餐和一名妓女睡觉,现在我要怎么脱身?”
“我可以想到更腐化的消磨时光的方法。”维奇淡淡地警告道。
“我敢打赌你是能。”安妮愤怒地驳道。
维奇耸耸肩。“告诉他们你要和我去戏院……昨天你忘了。”
安妮松了一口气,昨天她在半醉的情况下还答应了另一件事,但她不敢向维奇提起。她在心里搜索着一个安全的话题,手上仍灵巧地操牌,分出了四张A。“我学得很快。你什么时候要开始教我怎样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