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个人来说,我认为那得非常地努力。我觉得你对我的痛苦麻木不仁。”
“你认为我就没有尝过痛苦?”维奇淡淡地嘲弄道。
“我不知道你对我期望些什么。”安妮道。
“我期望你用男人的力量,而不是用孩子的悲伤来承受他的话令安妮登时羞愧起刚才的泪水。她在扮演着安利啊!想到她让他们的监护人看见蓝安利爵士流泪,她的脸红了。
维奇看见那张漂亮的脸上的绯红,心中暗自惊讶蓝安利爵士的女性化。生平第一次,他生他已故的朋友蓝洛斯的气了。他为什么没有带他的儿子到锡兰去?他被留下来只有外婆及妹妹为伴,完全没有可以学习的男性角色。维奇的决心更加坚定了。以上帝之名,他会使他成为一个男子汉!
“你的父亲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不得不怪他没有带你到印度经历一番。你知道的,为了你的母亲,你必须表现得坚强。她听到安妮出事的消息时可能会心碎。”
安妮一直没有写信给她的母亲,她一直希望安利会出现,而且她和罗丝始终不愿意将她们的欺骗行为形诸于文字。
维奇拉了张椅子坐下,悠闲地伸长了腿。安妮靠着书桌,晃着双腿,她看着自己的靴尖好一晌。“我还没有写信告诉我的母亲,而且我也不打算如此做。”话中透出的讯息是她也不希望维奇说出来。“她远在半个地球外,何必让她心碎?”
“这是个高贵的想法,但你不能无止尽地对她隐瞒真相。伊芙迟早会发现的。”
“既然如此,我宁可是迟而不是早。”安妮直率地道,她必须坚持这一点。
维奇一摊双手。“决定在于你,我会尊重它。”
“谢谢你,沙先生。”
“拜托叫我维奇。”他拿起他刚进门,安妮掉下去的书。“你在读些什么?”他看见那是一本理查森写的小说:贞洁的潘蜜拉。
安妮微微脸红了。“那是描述一位贞洁的女仆一再地反抗主人儿子的不轨企图,最后他娶了她。”
维奇爆笑出声。“你该看看菲尔汀写来讽刺这本小说的《潘安德历险记》,描述潘蜜拉贞洁的哥哥潘安德一再反抗他女主人的不轨企图,最后被赶了出来,在酒店及夜壶间的大冒险!”
安妮并没有被他坦率的谈话方式吓倒;她应该的。相反的,她在心里记下要买那本书。
维奇决定如果安利真要成为他的儿子,他迫切地需要教育一番。如果他没有在他的羽翼保护下,先好好地见一番世面,外面的世界会一下子吞噬掉这个天真的年轻人。老天,他敢打赌蓝安利还是个在室男!
“我叫魏律师将你的津贴加倍,坦白说我真不知道你怎能靠以前那么少的一点钱过活。”
安妮吃了一惊。多了一位监护人管钱包,她以为会很难拿到钱的。老天!如果他和魏律师联络过了,魏律师一定会给他看那些衣服及用品的帐单。
“我把我上一季的津贴花光买了副新马具,恐怕我的钱不够支付我妹妹及外婆需要的东西。现在你既然增加了我的津贴,我就可以付清她们的帐单了。”她僵硬地道。
维奇挥挥手。“一切都已经处理好了,包括农场的费用。我想要检视一下你们佃农的农场,如果他们有什么需要修补的地方,最好是赶快做。好好维护你的产业要比等到它坏掉后再花钱修补来得划算。”
安妮希望他们能尽可能地坦诚相对。欺骗他她自己的真实身分已经够糟了,如果她能在其他方面诚实,那会令她感觉舒坦许多。
“我对钱的事所知不多,沙先生……维奇,但我知道我不该透支我的钱。”
“我会把你的钱再投资,获得更高的利润。不幸的是,过去你的财务并没有得到最完善的管理,但我会改变这一切。”
安妮相信他。明显地只要他有心,他可以改变世界。她不得不承认她敬佩他的直接及信心,她立刻知道她由这个男人身上学到的会比过去所有的家庭教师处都多。
维奇伸手到袋中拿出雪茄盒子。他拿出一根细长的雪茄,转念一想又递了根给他的被监护人。他很清楚这名年轻人过去从没有抽过菸,他正好可以藉这个机会私下学会,免得以后在公众面前出丑。
安妮吃了一惊,摇了摇头。“我从不——”她的目光迎上了他的,看见其中隐忍的笑意。“我从来不抽印度雪茄,只抽土耳其的。”她改口道。
“什么事都有第一次。”维奇鼓励道。
她打心里感到奇异的温馨,他的话是亲昵的,含蓄着浓厚的暗示。安妮接过雪茄,强做信心地含在齿间,等着他替她点燃。
维奇没有给男孩指示,猜想他该够聪明的学着他的样子。维奇先做给他看。他咬掉雪茄封住的一端,用食拇指抽出烟草叶,再点燃火柴,将雪茄衔在唇间,一吸—吐,一缕芳香的蓝色烟雾便缭绕而上。
安妮深吸了口气,试着拿稳雪茄,直到点燃了它。安妮吸它时只微微地颤抖,但突然间她感到舌头像被烧着了般,立刻停止了吸气。她看见雪茄就要熄灭了,她再次吸气,却几乎把一整口菸吃了下去,幸好她及时醒悟,赶快吐了出来。她不想迎上沙维奇的目光。突然间要他赞赏她变成了非常重要的事,如果她在他的眼中看见轻蔑,她会悲惨极了。
她观察他的手指握着雪茄的方式,看着它们移到他唇间,看着他吐出烟。那个姿态是不经意、极性感的。她小心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再次地吸气,品味它在她口中的感觉,然后缓慢、不经意地吐了出来,一面小心地低敛着睫毛,以免烟熏到了眼睛。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行后,再次看向那对冰蓝色的眸子。那之中没有轻蔑,但也没有赞赏,他的脸庞显示他认为安利会抽雪茄是理所当然的。他们静静地抽着菸,彼此不经意地打量着对方。维奇在烟灰缸中按熄了烟,安妮同样照做,突然地感到有些不舒服。
“带我去看农场。”维奇坚定地道,站了起来。
安妮怨恨他那主控全局的态度。明显地,维奇认为她没有能力照顾那些佃农的需要。他觉得她没有用,但现在她觉得比没有用更糟。
“好吧,”安妮不情愿地道,知道她必须有片刻独处的时间,不然她会在他面前出丑。“叫莱德为‘海神’上鞍,我会在马厩和你碰面。”
沙维奇一关上门,安妮立刻靠在门上,闭上眼睛,低声呻吟。那个该死的男人!他几乎就像恶魔派来折磨她的!他的态度刺激了她的自尊心。她怎样也不会让他知道她过去从没有抽过菸。
有那么可怕的一刻,她认为自己要吐了。她刚来得及拉出安利的夜壶,已经真的吐了出来。将胃里的东西掏空了后,屋子似乎终于停止了旋转。她洗了手及脸,拿起她哥哥的马鞭,僵硬地走下楼去。
安妮看见了罗丝焦虑的表情,柏克站在门边,脸上同样有着担心。安妮不敢张开嘴,但她用手画子个十字,表示到现在为止,一切还好。如果命运女神对她微笑,她应该可以捱得过去。
她在马厩外面看见了维奇漂亮的阿拉伯马,但却没有维奇或是“海神”的影子。她走进马厩里,试着不要太用力吸气,以免反胃。通常马厩里的马粪及马匹的气味不会对她有影响,但她不确定现在她能够抑得下那份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