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若玲焦急的脚步缓住,「本来只是猜想,直到你刚刚说出口才真正确定。但是,你确定聂对找还有感情?」毕竟,她对他做了那么多恶劣的事。
「这个问题你该自己问他。」身为旁观者,可以凑热闹、看好戏,却不能代表当事人发言。「不过,我感兴趣的是,你如何发现他的感情?」
「其实我早该知道了,他一直在我身边,虽然紧张、虽然表现笨拙,但他仍然在我身边。男人不会希望在女人面前表现出糟糕的一面,但他即便如此,依旧待在我身边,这是为什么?再加上他无止尽地包容我对他的伤害……忘恩,我欠他许多。」
「多到决定以身相许?」
「不,我还不知道自己打算怎么做,虽然心里慢慢有了某些想法,但还不够明确。」她不想急就章,经过燕观鸿的事情之後,对於感情,她抱持著更审慎的态度,不愿让冲动凌驾於理智之上。「忘恩,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自己爱村上怜一?」
「需要理由吗?」她反问,仿佛从未想过这类的问题。「过腻—个人的生活,他正好出现,便决定一起走下去,就这么简单。」
「打算结婚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纤肩—耸。「未来的事谁知道?也许他先变心,或者我先改变,不走下去,谁知道最後会是什么结果?」
「一起走下去吗……」不算说明的说明,却让吕若玲认真地低头思索。
谈话间,两人已走近护士指引的病房。
「你,要逃吗?」黎忘恩挑眉问。
「我——」
未完的话,被自病房飘出的声音掩去,吕若玲顿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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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两个男人一站一坐,前者右手打上石膏,左烦青紫;後者左脚打石膏挂在半空中,右颊有著一道血痕。
这幅画面说是难兄难弟图也不为过,偏偏两个人啥也不是,一个意外让他们变成这副德行,只能叹说时也、命也、倒楣也!
站著的男人一脸死灰,当医生替他打上石膏,告知一个月不得动弹的命运时,说不恼火是骗人的。
成功闪过每一记虚弱的拳头,却落得比挨拳更凄惨的命运,早加如此,他宁可挨上十拳八拳,也好过右手开放性骨折的厄运!燕观鸿闷闷地想。
「把我弄到这么狼狈的地步,你该满意了吧?」
「抱、抱歉……」赧色浮上聂骉忍痛的苍白脸孔,一个小时前义愤填膺的慷慨激昂,如今已弱化成亏欠。「我、我——」
「是男人就闭嘴!」心下万分不悦的他,没兴趣听无济於事的道歉、
果真,病房内立刻只剩下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燕观鸿忍不住打量病床上面带不安的男人,这个男人……唉。
「我真不懂你,当真那么喜欢她?」
「……嗯。」
「她知道吗?」
「不,我想不知道吧。」聂骉舔舔乾燥的唇瓣。「我、我一直没行告诉她。」
浓眉挑起了兴趣。「我想也是,以你的条件,恐怕还入不了她的眼。」
「嗯?」他老实承认,「我配不上她,她……很好。」
「即便如此,仍然喜欢是吗?」
「就算她曾经跟我交往?」
他推推眼镜。「只要她好,我就好。」
「只敢远观不敢亲近?聂骉,这个时代不流行笨男人了!」笨到这等程度,燕观鸿连被他连累受伤的事都懒得计较了。「你对她有意就该让她知道。」
「我不想……趁人之危。」
呵!「凭你的外在条件,容我说句实话,就算趁人之危也不见得对你有利。」
咻!一箭中的,射得聂骉毫无招架之力:
他说得没错,就算趁隙接近她,凭他手脚笨拙、口才迟钝,也足以错失良机。
但是——「爱一个人不应该要求回报,看见她笑,我就开心,这样就够了,我不求多。」
「贪心是男人的本性,得到—点就想要更多。」燕观鸿摇头,不接受他的歪理。「你迟早会变得贪心的,从陌生到相识、从相识到了解,一步一步,慢慢的愈来愈贪婪,想要的更多更深……别跟我说你没想过,你我都是男人,想在我面前说谎,得回去——练几年再来。」
藏不住被看穿的困窘,聂骉索性躲进被子里。
算他孬总成吧?无法辩驳他字字如箭的真实。
「闷死你业否认不了这个事实。」
「我、我我会等……」聂骉从被子里发声。「我等她。」
「等她回头发现你的感情?」燕观鸿失笑,「老天,你以为现任是几世纪?聂骉,不是深情就能得到同等的回报,你的想法还是一样天真、没长进。」
没注意到他话中玄机,聂骉当真恼了,也羞了,「不、不、不用你管!」
天真……不可以吗?碍著他哪儿了?
燕观鸿盯著床被,又要开口骂人之际,病房门口的身影让他顿住嘴形,化成一抿斜笑。
从娇颜上那错愕的表情,不难看出她已在门外听了好一阵子。
脚跟转向,与门口的吕若玲交错而过。
「我等著看你拿那个笨蛋怎办,学妹。」
背对背相离,没有丝毫恋栈,曾经属於他和她的短暂情事,真的是——
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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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若玲并不急著与聂骉面对面,双目盯住病床上那一团白,思路兀自纷乱著。
她想著,想著过去、想著未来、想著自己逐渐明朗的决定,也想著白被下的聂骉。
如果他能像可法一样善说甜言蜜语,或者像村上怜一那般知性,或是大剌剌如鱼步云——
她想,她会注意到他的,一定会。
但是,这样的聂骉也就不是聂骉了。
聂骉就是聂骉,虽然笨拙却很善良、虽然容易紧张却很细心、虽然不善言词却深谙倾听,从不夸耀也不奉承,更不懂得人与人之间客套的虚与委蛇——是恋父情结使然吗?吕若玲觉得聂骉和自己的父亲有某种程度的相似。
是不是因为这样,她一直抑忍不敢向父亲撒娇、任性的自制,总会在他面前决堤?总会在他面前任性、使泼?就连在燕观鸿面前不敢流露的那一面,也只会完全摊展在他面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再担心他讨厌她的问题,仿佛知道他不可能厌恶她似的……
「聂,你会惯坏我的。」有朝一日,她若变成任性娇纵的女人,绝对是被他宠坏的。
咦?!这声音……
白被一翻,露出惊愕的男性睑孔。「若、若玲?」
「不要乱动,别忘了你一只脚还挂在半空中。」瞧他的样子活像要跳起来似的。
「你、你你你你——」
「我怎么会来?」她替他说了。「忘恩带我来的,她先到缴费处去缴钱了,你最好有心理准备,这次医疗费恐怕会花她不少。」
那惨白凝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逃难表情,让她直想笑。
「聂,我们谈谈好吗?」总要有人开始,而那个人绝不可能是聂骉,只好由她来了。「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我累了,想睡。」他效法鸵鸟,埋首进被里。
说他逃避现实也好,胆小怯懦也罢,就是不想、也无法听她亲口说出拒绝。
自从与她有了交集、日渐被她吸引,忘我到何时跨步走出只属於自己的世界都不知道,待发现时,渴望、贪婪的心思已经壮大得让他无法回头,退入熟悉的框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