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
「不、不用——」话头刚起,抱在怀里的话筒又砰咚掉落地面。
再一次地,她巧手在半空中接住。「别再说谢谢了,我们是明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还是谢谢……」这声应答有些无力。
吕若玲末发觉,只顾著帮聂骉收拾残局。
她是靠跟燕总上床才坐上总经理秘书这个位子,最近也常见地跟燕总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前些天听见的流言在此时涌现,如在耳畔。
「聂?」怎么突然停了下来?
他不相信若玲是当天那两名职员所说的那种女人!
那天,是他头一次对别人的言语感到愤怒,才会偷偷灌病毒到他们两人的电脑,以示薄惩。
可是——
他有什么资格替她出气?他又不是她什么人,唉……
最有资格站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人已经出现,他充其量只是躲在角落里的配角,什么也不是……
什么……也不是……
单恋就是这样?让自己卡在不上不下的尴尬间来去,随著对方的心情忽悲忽喜,没有一个稳定的基石可踩,只能凭藉对方的回应,浮动在飘忽难定的心绪中兀自苦恼?
最惨的是——对方完全不知情!
「聂?」唤了他半天也没回应,像灵魂出了窍似的。
最後,吕若玲伸手轻推他一把,才将人从深思的九重天外拉回。
「我自己来。」拒绝接受帮助的话语如此流畅地说出口,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以往,就算是出糗闯祸,也会因为得到她额外的注目,在困窘之余感到沾沾自喜;而今,却有另一种不同的感觉。
只希望在她面前,聂骉不是那个笨拙的聂骉。
只希望在她面前,聂骉不是需要她照应的人。
打从知道她心里早有喜欢的对象,而他也亲眼见过那人,明白彼此间的差异之後,有种愤怒、有种不满,梗在心里难受苦。
起源於——
发现自己只有祝福的份,只能对自己生闷气。
对手是一个成功的社会人士,而且两人已经在交往。
如此一来,除了祝福、除了死心,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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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
没料到吕若玲会跟来,聂骉踩下楼梯的脚停住,两人站在上班时间鲜少人经过的楼梯间对望。
「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你应该有很多事要忙吧。」
「你的样子不太对劲,你——身体不舒服吗?」她有些担心,
「我很好,你也该回去工作了,万一被上司发现——」
「观鸿不会刁难我,他对我很好。」吕若玲难得地出现娇羞的神情。
「你跟他……真的在交往?」还是忍不住想再确认一次。
「那天见面他都说了不是吗?」她笑,甜滋滋的。「没有刻意公开,是怕办公室恋情传开来不好。你也知道,公司愈大,流言传得愈快,自从我调到总经理办公室之後,发生了一些不怎么让人愉快的事……」
「那不是真的。」
「连你也听说了?」吕若玲苦笑。「我是靠自己的能力得到这个职位,也许一开始是幸运,但观鸿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就算我是他的女友,也不可能安然坐在这位子上。但就是有人要往龌龊的地方想,我也无法阻止……」
如果聂骉没有开口——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句,却是这阵子以来,她在公司接收到的少许善意之一——她不会像决了堤的水坝,哗啦啦倾倒收不住的怨怼。
好累……虽然能够待在欣赏恋慕的男人身边,也享受来自於他的呵护、宠溺,心里却有某处空荡荡,虚晃著无以为名的——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模模糊糊的,始终看不清。
「我知道,你是靠实力,像黎一样。」
「我跟黎比还差好大一截。」她靠在他肩窝,疲惫地闭上眼。「她对生活自有一套主张。」
「你也有。」
这样……不会太逾矩吧?聂闇不自在地盯著自己放任她肩背处的手,掌心的热度灼烧得让他微颤。
他从来没有这么接近过她,感觉像在作梦一样,另一手差点拿不稳待修的传真机。
「我本来也以为我有。」但现在她不确定了。「我爸让我从小学会独立,凡事自己作主,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生,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喜欢他,真的喜欢,所以知道自己被调升为总经理秘书,继而和他成为男女朋友,我很开心,真的!但是——天,我怎么跟你说这些?我不应该——」
「我很高兴。」
「因为我这么惨?」
困窘的脸因为辞不达意的慌张,再次涨成赧红。
她误会了!「不、不是因为你那个……这个……我的意思是……你懂吧?我那、这个,我高兴不是因、因为你、他……」
「算了,这本来就不干你的事。」情绪低落的她,压根儿听不进眼前人的解释,一迳沉溺在臼己惨淡的心境中。「我回办公室了,无论如何,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对了,本来晚上要去找忘恩的,现在遇到你就直接跟你说吧,店里那台陈年冷气机又坏了,我爸要你尽快找个时间去修。」
「我刚刚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啊。
「麻烦你了。」挥手离去,吕若玲挺直的背脊透露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逞强意味。
那背影,让聂骉更觉沮丧。
幽幽鬼影从斜挂在他肩膀上的工具箱窜出。「聂……」
「我不是那个意思。」沮丧的男人自责地想狂捶自己的脑袋——如果他现在空得出手来的话。「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我懂。」白杨真的懂。
「我高兴的是,她愿意把心事说给我听、让我知道,我只是高兴这一点而已。」
「我知道。」
「我也想说我很担心她,真的。」他脸上有著懊恼。
「我明白。聂……」
聂骉涩涩一叹,「如果是燕观鸿,绝对会做得比我更好,对不对?」
白杨沉默了,她的立场跟聂骉如此相似。
如果燕观鸿对若玲……
她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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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贸协会所举办的外商联会名单中,不乏国内商界名人、名中小企业主与高阶经理人;当然,也不乏学术界知名的经济学者。
由於奉家族之命在台进行追妻大业,村上怜一这位来自庆应大学的知名经济学者,至今仍滞留台湾。
这大好的机会,经贸协会自然不会放过,立刻展开联络工作并发出邀请函。
本不欲参加,伹经贸协会毕竟是个精英齐备的单位,透过如今成为他罩门的黎忘恩,成功邀请到他出席演讲。
知她甚详的村上怜一,当然不会以为她说服他出席是基於义工心态或高贵的爱国情操。
就他对她的了解——
「这次你又拿了多少好处?」连他都成了「万能事务所」的商品,除了叹息,村上怜一不知道自己还能作何反应。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爱上她,是他自找的。
黎忘恩咬进微酸的橄榄,饮尽鸡尾酒,相当自得其乐。「托阁下盛名之福,以六位数计。」
村上怜一眉头锁了起来。「我只值六位数?」
「只是租用,又不是把你卖了。」
意思是——「只要有好价钱,你会把我卖了?」
「前提是要有好价钱。」
「我很好奇,你所谓的『好价钱』是多少?」他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