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告诉我,你看过我做错什么了吗?”从以前到现在,他哪一样不是照着皇上的希望去做,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没有。”他是没错,可是有好多人都等着扳倒他,他不怕吗?
“那你在怕什么?”他觉得自己离谜底又近了一点,兰心在害怕某件事,某件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事。
“你喜欢遇到很多像皇后这样的人吗?”
“不喜欢。”他露出笑容,因为她的话感到好笑。没人会喜欢碰到郑皇后那样的人,就是他也不喜欢。
她在怕皇后吗?
皱起眉,她想着该怎么说才能表达自己心中的感觉,如果他在朝中会遇到很多很多小人,那没有理由继续在官场中打滚啊!
“齐日阳,你不是每次都能赢的。”直直看进他眼里,她似乎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种莫名激动的情绪。
“你再说一次,兰心!”他的手在发抖,因为她的话,一直到了此刻,他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她在担心他!
在这世上至少有一个人是不信任他的,是她,在这世上却至少也有一个人是真心为他设想的,那也是她!
“齐日阳,你不可能每次都能赢的!”语毕,她眼眶中已经蓄满泪水,只要一眨就会滚滚滑落。
看她一脸想哭的表情,他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心里既是心疼又是怜爱,她怎么能为他担心那么多!“兰心,我至少要赢到皇上不希望我赢为止。”语气轻轻的安抚着她。
“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当官?”他要是不怕,怎么可能整个府邸安置了那么多护卫,既然这样又为什么不辞官呢!
该怎么说,对皇上来说他已经是不可或缺的了,对他自己来说,在官场中穿梭也早已成了唯一的生活方式。
“你能不做郡主吗?”抬起她的小脸,他又是好笑又是怜惜,短短一段时间她又哭湿他的胸口了。
“不能。”她生下来就是郡主,到死都不会改变。
“既然这样,我也不能不在皇上身边。”对皇上来说,他是唯一一个能被信任的人。
“这不一样!”他怎么能拿这两件事情比较!
“哪里不一样?”脸上带着轻笑,他用衣袖擦干她颊上的泪痕。
“我没有选择,可是你有啊!”她的身分是不能选的,可是他可以辞官啊!
“到了今天,我已经没得选了。”现在要抽身太晚了,皇上也不会放他走的。
“你可以辞官。”
“除非我死,否则皇上是不会准我辞官的。”更别说他自己有多少仇家,要是辞官可能会马上横死街头。
“齐日阳……”扑入他怀中,小手在他腰后交握。“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齐日阳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感觉到她小小的身子一颤,然后更用力的回抱住他。
说不出心中是哪种感觉多一些,她讨厌遇见争权夺利的小人,却又放不下心里对齐日阳的感情,两相权衡之下,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齐日阳,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听着他的心跳,她想听到他说出口。
“这还用问吗?”将她的身子托高,直到视线与她平视,他一字一句的对她说:“我喜欢你,我爱你。”
唉,她怎么又哭了?
“你别哭了,乖。”找了张石椅坐下,他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再一次用衣袖替她擦干泪痕。
“你听好,齐日阳。”双手捧住他的脸,她学他一样,一字一句的对他说:“我很爱你,很爱你。”
她一直很坦白,不论是对他的感情,或是心情上的困惑,她总是这样毫无保留的对他倾诉……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夕阳下,他轻抬起她的下巴,温暖的唇像春风一样落了下来,既温柔又灼热。
双手圈上他的颈子,她学他一样亲吻他,柔软的嘴唇果真如同他想像的一样甜蜜,她舔吻着他的唇,直到他疯狂似的吻她,一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为止。
“兰心,兰心……”他只能在她耳边不停唤着她的名字,然后无力的问她:“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她露出甜美的笑容,柔软得像要融化他的心。“齐日阳……”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纤细的手臂再度圈紧他的颈子。
甜蜜的丁香小舌舔着他的唇,他无力的再次屈服,直到兰心轻轻跳下他的腿,他还有些茫茫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齐日阳……”她娇腻的声音传来,如风般断断续续传入他耳中。“你要说我任性也好,你要说我蛮横不讲理也好……”
他定住视线看着她,那小脸上的神情竟意外的与嘉王有些相似,甜美的笑容让他晕陶陶的,只听见她的声音传来──
“你不辞官,我是不会嫁你的。”甜甜的声音像极了掺毒的蜜。
她……她说什么?
犹如冰雪加身,朝她举起的手只能颤抖再颤抖,口中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否则,你只有看着我嫁别人了。”临去前,她朝他轻轻说着。
青天霹雳般,他只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动弹不得。
她……她果然是嘉王的女儿没错!
第八章
他在恍神,脸上飘忽的神情让众人不由得心惊了起来,那个比分昼夜漏水制器还精准的齐大人居然会心不在焉?
恶兆,这一定是恶兆,简直比出现五足牛和黑龙现井还可怕!
难道上天又要降下雷火?前几年一场雷雨让城内一座巨大宫观烧了三天三夜,据说当时齐大人就是魂不守舍,果然天降灾祸。
这回大人看着窗外黄花,居然迳自出神,任旁人叫了许久都不理,到底明日会不会又传来什么妖兆?
“唉……”夏天好像要到了,瞧外头的花掉得零零落落,风一吹啊──
好可怕、好可怕!
他叹气了,他叹气了!
齐大人居然会看着窗外落花开始悲春伤秋,说不定明日全天下的花草都会凋谢殆尽!
“欧阳大人……你救救我们吧……”某个官员蹲在地上悄悄靠近欧阳月晖,无力的声音加上扯着他袍角的手,一切都显得很不寻常。
专心办公的人抬起头,先看了看脚边可怜兮兮的年轻官员,再看了看四周抖得如风中落叶的一群文职,很快的就了解到祸因在哪儿,不就是那个快满三十三岁才开始解风情的人吗?
“你在发什么呆?!”抓起腰后软靠,一把往走道对面的人丢去。
那人反手接下,将之往座位后一塞,古古怪怪的又叹了口气。“唉。”
原来看似不专心的他,还是一直注意着四周飞来的物品,经过了前几次教训,他不想再让任何东西砸在脸上了。
“清醒了?”欧阳月晖看那人回过神来,便低下头重新开始工作。
“你也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啦!”齐日阳看着一手调教出来的后辈,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从欧阳十九岁到今日,他们也认识八年了。
一阵寒意袭上背脊,欧阳月晖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事情是真的不对了。“你不要像在交代遗言似的,我可不想随侍在侧。”听那人说话飘忽的语气,竟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想当年──”齐日阳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你刚到我身边时还只有十九岁啊!”那时的他还不是枢密使,而那饱含讥讽的青年,到今日多少也让官场磨得圆滑了。
“你回想当年做什么──”他怎么越来越像在交代后事?
“记得有一次你把我要给皇上的奏摺──”乱改一通。话还没说完,就让火气微冒的欧阳月晖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