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人有什么动作吗?”她端起茶杯,小心的偷觑他,那夜若不是她鲁莽,也不至于坏了事。
“此刻往来杭州城的官员太多,与他结怨的人又不在少数,他真要查起来,查不到什么的。”胡大人的性子暴烈,若不是与他结怨的人太多,他又何须依附在那位大人门下。
“你不怪我?如果不是我,现在说不定有什么消息了呢!”
“不要紧,霍大人的事情到现在也还没进展。”那霍大人的乡音太重,他说的几句话推敲到现在,还弄不清是什么意思。
“你和两浙转运使温家很熟?”究竟该不该告诉他温家的事呢?
“家里的长辈有些交情。”上一代和已故的温老太爷有些交情,到了他们这一代,双方就只是官场上招呼几声了。
“那一晚霍大人提到的老文,说的其实就是温大人。掩的事指的就是盐,两浙转运使盗卖官盐,你回去就这么告诉齐日阳吧!”说不清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态,既想帮他,又怕坏了他与温家的交情,这事不知道说是不说好呢!
“真有此事?”
“你到城里去看看,江南用的盐是如何粗劣,唯有温府所用不同,若不是温大人动的手脚,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还是不该说的,若是齐日阳有心维护温家,她不就成了多事之人。
见她的神色黯然,他心中一震,突然明白她的用心。若不是经过一番犹豫,她又何必先问他与温家的交情。
“你别恼,若温家真的与此案有关,齐家绝不会因私忘公。”看着她闷闷不乐的神色,他忍不住握住她藏在桌下的小手,要她别为此事心烦。
“真的?”她抬起脸,眉眼间犹是存疑。
“真的。”他放轻声音,握住她的手更是坚定了。
“那就好。”
她轻轻叹了口气,才浅浅一笑,又像想起什么,不知不觉的皱起了眉。
“怎么了?”她又为什么事烦恼了?
“再过两日,我就要起程回京了。”你呢?没将话问出口,仍是低垂着视线,等待他的回答。
“这么快?”他们相识至今,不过短短时日,没有想过她不会久留杭州。
进京?
他已经多少年没回去了?从七岁离开京城,至今也已经十八年了,算算今年他都二十有五了,不晓得京城改变多少,是否还和他离开时一样?
这十八年来从没有过回京的念头,却是因她,他放不下手,只得和她回京一趟了。何况以她的性子,在杭州起了头,回到京城难道会因此收手吗?
虽然她极为聪明,若是愿意帮助齐日阳查案,事情的进展一定不只如此,但她为父洗刷冤情的决心太坚定,以她的做法,他若不和她回去,难保不会再出事。
“这趟南下,本就只是为温老夫人祝寿,顺便让兰心见见温大人的公子,这次留下作客的时间已经不短了。”都过了好一段时间了,她们两个姑娘,没有其他目的,难不成还赖着不走?
“什么时候动身?”
“再两、三日吧!”
他沉思,原本冷淡的性子为她改变多少,就连不愿踏入京城的心情,也因她而改变。
“我会和齐日阳一起回去。”他沉重说道,没让她察觉此次进京,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真的?”她喜道,高兴得笑弯了眼。
“这样值得你这么高兴?”若真如此,他就是忍着百般不愿回京,也非回去不可。
看着她的模样,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为了她这一笑,他愿意付出再大的代价。
她甜甜的笑着,这模样从她爹死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他真该感谢自己的好运道,她冷傲的模样碰上他,竟也发挥不出来。
“我还在想,你要是不进京……”她该怎么办?
不敢想他若不进京,她该怎么办才好,身边已经习惯有他相伴,他也算许了承诺。只是她隐约觉得,他身上有种不情愿,像是在抗拒什么似的,不知京城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回忆?
“怎么?”看着她神秘一笑,他的好奇心被挑起。
“我就自己查案,要真出了什么事,也是没办法的。”她是故意这么说的,要真出了事,不晓得他会不会心疼?
“这么说,是故意让我舍不得?”不是甜言蜜语,看着她装作低头喝茶,却不住的偷瞧他,那模样分明是故意要他心神不宁。
“才不是,你要真不和我回京,你提的事就得再考虑了!”她甜蜜蜜的笑着,却是语出威胁。
他的目光变得危险,任流霜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抱至他腿上,他的吻飞快的落在她的唇瓣。一时间,她只能感受到唇上的温暖,鼻间盈满他的气息,脑中再无法思考其他事物。
“你试试看。”他的声音变得又低又冷,要是她真敢怎样,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羞红了一张脸,她慌乱得挣脱他的怀抱,这才朝他说:“骗你的,谁教你半点消息都没有,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表面上看来冷淡,实际上却对喜欢的人极为在乎,深藏的那股执着,也不自觉的显露出来。
“你在担心?”这几日没有联络,是忙着胡大人的事,跟踪下来却也没什么进展,胡大人十分小心,在杭州这段时间,怕是不会有所动作了。
“你半点消息都没有,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联络你,要是今日没有遇上,就是到回京那日,怕还见不着你呢!”话说到这里,她使了小性子,他根本就没想过她的心情。
“以后不会了,一到京里,我就立刻和你联络。”他已经开始考虑起如何夜探王府,就怕再让她担心。
一见他的表情,她就猜着他所想何事,对于他有时直过头的心思,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回京后,你若有话想告诉我,就把信夹在这个绣荷包里,让人交给王府后门的杂役,说是要给金儿姑娘的,金儿是我的丫头,回去后我会交代她。”任流霜将腰间的绣荷包解下,塞到他手中。
接过她递来的荷包,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朝她点点头,微红着脸,一把塞入怀中。
“这块玉牌你留着,回京后要是出了事,就送到秀水庄的别院或是丝料行的铺子,我会马上去找你。”从腰间掏出一块白玉,上头刻着一个步字,是他秀水庄主子的信物。
这样,算是交换信物了吗?
“回京后,你住哪里?”他似乎抗拒着京城,若是回京,他会住在何处?
“或许在秀水庄别院,或许……”或许会在齐日阳那里。
现在一切都还难说,回到京里他自会送信给她。
“等你确定了,再让人送信给我吧!”今日一别到京里再会,怕是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面了。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像是又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
没告诉他心里所想何事,她朝他说道:“回到京里你若送信给我,别忘了在后门使些银子,不然那杂役是不会记得的。”以他的性子,她若不提此事,他是绝不会想到的。
她替他担心的,又岂只这些呢!
☆☆☆
回到别院,他还是记挂着她,她的一笑一怒,她的一言一语。
他出神的模样,终究引起齐日阳注意。
“怎么了?”
“今天温老夫人说了些什么?”温老夫人是自幼相识的长辈,对她虽无特别的感情,但想到温大人所犯之罪,温家上下是难脱干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