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给了她一个天使微笑。
“我要改戴眼镜去买饮料。”吴心兰威胁地说道,把随身携带的大眼镜拿出来。
“没问题。”他一挑眉,一脸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模样。
等到吴心兰换下隐形眼镜,真的戴着那副他嫌弃了一百次的眼镜出来时,他也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戴了墨镜。
吴心兰宣布放弃,一个敢在晚上九点戴墨镜出门的男人,你还期待他有什么不敢做的!
两人手挽着手走出饭店,根本没人注意到有一台照相机正对着他们按下了快门。
*****
尚保罗承认自己经常一时冲动,不过他也能很自信地说——他的一时冲动多半能让他有收获。
昨天,他决定了要参与她的生活,今天下午他就非常认真地守株待兔等在她办公大楼的门口。
他的侦探费用可不是白花的,这一天下午她是要定期出去探访老人的。
一个人能守着生平的第一份工作四年不变,除非是像他一样拥有对工作的热烈喜爱,否则就是对工作这回事麻木不仁,才禁得起长年累月的毫无变化。
当然啦,他的死心眼傻瓜兰,实在也是有可能因为工作稳定、待遇合理,而一直在这份工作上待到退休吧。
不过,他相信那丫头是软心肠的,否则嘴拙的她,何必每每为她的工作据理力争到脸红脖子粗,还为了他的作品标价太高而和他争执社会的不公。
她啊,真是一点都不会为她自己着想。他的钱赚得愈多,她不就愈能享福吗?
可他就爱她这份傻气呵。尚保罗颊边的微笑很梦幻,衬得他原本就好看的五官更加俊美出众。
啊!他的女人出现了。
瞧她卸去大眼镜后,秀发飘逸,五官清雅细致,一件浅蓝绵衫,一身深蓝牛仔裤,清纯又俏丽,看他把她照顾得多好啊。
“傻瓜兰!”尚保罗走出车外,朝着大楼门口叫了一声。
吴心兰惊跳了下,下楼梯的脚步差点踩空。她才往前一瞧,马上就想躲回大楼里避难。
但是,她太清楚他的个性了,要是她就这么往回走的话,他一定会用一种声势浩大的方式,把她弄到下不了台的。
吴心兰头皮发麻地拎着她的纸袋,用跑百米的速度冲到他的车子前面,倏地钻进副座,猛地一声关上车门。
“亲爱的,你来了!”尚保罗笑嘻嘻地坐回驾驶座前,给了她一个热情的吻。“妈妈咪亚,你今天可爱得像一颗朝露。”
“有人在看,你不要这样啦——”她努力地想把他推在一臂之外,可惜成效不是太好。“你做这些举动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她已经羞愧到不敢去看车窗外路人的反应了。
“不会啊,反正我已经被人家看得很习惯了。”他卷着她的发梢玩,决定明天带她去把头发弄个大波浪——她拥有那种让人不会胡思乱想的清纯性感。“所以,你也要学着习惯喔。男朋友太帅,有时候是会有一些困扰的。”
“厚脸皮。”吴心兰戳了下他的脸颊,然后急忙忙地拎着纸袋,就想下车。“我不能和你扯了,我要去探访一位朱婆婆,我和她约了十点,不可以迟到太久。”
“好。”尚保罗不慌不乱地按下中控锁,让她拉不开门。接着,他侧过身,帮她系好了安全带。“坐好啰,我们要出发了。”
“‘我们’?!”她微张着唇,怔愣地看着他,又让他偷走了一个吻。
“对啊,我自愿担任你的司机及小弟啊。怎么走?”尚保罗踩下油门,直驱而上市区的主要道路。
“你还是别去好了,朱婆婆那里很乱,而且她的脾气也不是很好。”吴心兰看着他神清气爽的侧脸及车内一尘不染的洁净舒适,忍不住这样对他说。
“放心吧,我的忍耐力一流。”尚保罗流畅地转着方向盘。“左边?右边?”
“右转,然后下一个红绿灯再右转。”她忍不住皱着眉头对他说:“如果你真的坚持要送我去的话,待在外面等我就好了。我第一次去朱婆婆那里时,都会觉得不舒服了,更何况是你。”
“我们打个赌吧。”尚保罗的车停在红灯前,回头冲着她一笑。
“如果我撑得过朱婆婆这一关的话,你就答应我,在我们交往的过程中,再也不三心两意?”
吴心兰凝视着他,内心百转千回。
她不是傻子,他对两人关系的努力经营,她都看在眼里。和他在一起时,是她这辈子最任性的时候,可他懂她任性的背后,其实是源自于没有安全感。所以,他没对她的反反复复灰心过。
今天,既然他主动跨入她的工作范围,那么她本来就该给他机会。也许,他们真的可以在彼此的价值观之间,找到一种妥协的模式。
如果他真能接受她想为社会付出的理念,那么她为什么不能把他当成终生对象来考虑呢?而关于那些造成她自卑的世俗条件,如果他都不介意了,她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重点是——如果他真的熬得过朱婆婆那一关的话。
“成交。”吴心兰坚定地点头,并主动地倾身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你保证一辈子都不会再阵前退缩?”他难以置信她这个死硬派,居然这么快就同意了他的提议。
“如果你撑得过朱婆婆这一关的话,我发誓我会直接把你带回家,介绍给我爸妈认识,这样可以了吗?”她抬头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
看她如此笃定,尚保罗的心里却开始发毛。他即将要踏进去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间炼狱啊?
宝蓝色车子依着她的指示左弯右转,由主要干道驶进了次要道路,再进入了羊肠小径。
“我们下车吧,这里车子开不进去的。”她说,先下了车。
尚保罗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纸袋,再把她的手掌拢入他的臂弯里。两人并行踏上了一条满是腐烂纸板、破碎酒瓶,根本辨不清真面目的垃圾道路。
尚保罗穿着凉鞋,几度感到异物拂上他的脚板,可他为了得到美人心,仍然佯装不以为意地勇往直前。
吴心兰看着他几乎要痉挛的嘴角,她用手指点点他的脸颊。“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男子汉大丈夫,一点脏乱算得了什么?”尚保罗一拍胸脯、豪气干云。
“对啊,和朱婆婆的屋子比起来,这里的脏乱确实只能算‘一点’。至少这里还比较通风一点。”吴心兰挑眉看他,唇边还带着一个看好戏的笑容。
尚保罗的脚步僵在原地一秒钟,才有办法继续往前走。
士可杀不可辱,拼了!
与她走过垃圾小径,尚保罗站在一排“房子”前。
严格来说,这里实在无法称之为房子,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格一格用木板搭出来的空间。
“这里都有人住吗?”他问,已经闻到了一股酸臭的味道。
“有,多半是一些游民和无处可去的退休老人。”她回答道,在一间房子前停了下来,笑着挪揄他不敢用力呼吸的样子。“算你运气好,我今天多戴了一个口罩。”她掏出一个绿色口罩递给他。
“为什么不早点——”他快手接过,最后几个字吐在口罩里。“拿出来。”
“你这样算不算出局了?”她边戴口罩,边揶擒着他一副随时要昏厥的样子。
“不算!因为你也戴口罩。”他强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