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是豹妖,但至少他们有人性,听得懂人话。人应互相尊重的,没有沟通彼此的意见,就专断的替对方做出决定,这教尹子遥好生不服、好生愤恨。
他还是个小孩没错,可他有自己的意识及判断力,凭什么没得到他的允许,没与他说明自,就替他烙下印记!
望着一脸坚决、怒火滔天的尹子遥,恪晾、恪晔明白若不讲清楚,他们是绝对难有好脸色可以看。
而且他们亦知晓,依尹子遥刚烈、说一不二的个性,他是会说到做到的。
他们不由得同时喟然长叹。恪晾和恪晔彼此对望了一眼后,恪晾开口道出他和恪晔心中的痛。
“曾经有个男孩误闯入这座山林,那时,他并不知道我们不是人而是豹妖。所以,很快地,他便与我们熟稔起来,进而时常跑来找我们玩。我们很高兴,因为经过漫长数千年的岁月,始终只有我们兄弟俩,能结交到朋友着实令我和晔感到无限欣喜。
我们很喜欢他,渐渐地,我们邀他住下来,一天、两天……到最后,他甚至连家也很少回去,索性跟我们住在大宅里。可是日子一久,相处的时间过长,隐忧也逐渐浮现。为了维持我和晔长生不老的年轻身躯,我们必须喝鲜血。
有一次,我和晔趁那男孩熟睡之际,便到后园喝鸡血,因为我们已有好几日未曾喝血了,渴盼鲜血的我们不想伤害那个男孩,又迫于无奈不能下山喝人血,只有靠鸡血来聊慰我们短暂的需要……”
恪晾全然沉浸在过去的回亿里。
凝视着眼前两张一模一样、却因为往昔的记忆而愁苦扭曲约俊脸,尹子遥的心不禁软化下来。
他轻声的开口问道:“他看见了是不是?”
恪晔首先自回忆中恢复过来,他的黑眸里有着说不尽的愤慨和苦闷。
“唉,谁知道会那么凑巧,那小子看到我和晾浑身浴血,两只手上拿着死鸡的残骸,嘴角还残余着鸡毛,口里更是腥红得可以。看到这一幕,有哪个人会不怕?他简直是吓破了胆!
就这样,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一夜之间全都变了样。他不再对我们亲切,也不再对我们展露笑容,他变得歇斯底里、狂乱异常。我和晾除了喝血外,有什么可怕的吗?他为什么要如此的畏惧我们,甚至出言辱骂我们,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啊!”
恪晔愈说愈激动,到后来根本是在吼叫。
恪晾拍了拍恪晔紧握着的拳头,示意他别激动,他接口说:
“后来,他变得很虚弱,容易受惊吓,他求我们放他走。可是,好不容易才交到一个朋友的我们,说什么也想挽回他的友谊!所以,我们强制地将他留在大宅里,冀盼有朝一日,他能明了我和晔的心。但是,那男孩知道我们不打算放他走时,便开始尖叫怒骂、不吃不喝。
有一天,他的态度又恢复以往,我们以为他终于明白我们的心了,谁知那只是他的表面功夫、他的计谋。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因此,日子一久,便逐渐对他放松戒心。有一日,他要求回故居去拿些东西,我们不多作他想便欣然答应,而他竟然背叛了我们对他的信任——”
恪晾心痛的闭上黑眸,沉痛的想继续说话,可是恪晔却迅速地打断他的话。
“他不只背叛我们对他的信任,还践踏了我们对他的情感。我不容许再有人类如此对待我和晾,绝不允许!”恪晔激动的说。
他的眸中有很深的感情,也有深深的激愤。尹子遥明自恪晔是真的很喜欢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男孩。
“晔,小遥不是他!”
恪凉对那男孩也有很深的感情,可是他比恪晔冷静沉着许多。
“对,我并不是他!”尹子遥来回地看了他们几眼后,又续道:“可以告诉我,他是如何背叛你们的吗?”他的眼里有着真切的关心。
恪晔顿时沉默了下来,彷佛谈及此会伤得他很重似的。
恪晾亦同样保持缄默。
他们的沉默无语使得尹子遥好生焦躁,见他们没有道出的打算,他更加地狂怒。
“你们竟敢对我如此,你们不问我的意思,便擅自在我的身上烙下什么狗屁烙印!”尹子遥挫败地大吼一声,“我有权利知道,你们听到了没?”
尹子遥一手抓着恪晾的衣襟,一手则是拉着恪晔的领口,他使劲地将他们拉近,眼里有着因他们对他的不信任而受到伤害的神情。
“告诉我!”尹子遥再度重申。
“他回到村子里带领村民到这里来伤害我们。”恪晾无限感伤地俯视身前的尹子遥。“他将我们对他的信任及感情弃如敝屣。这些我们都可以原谅他,但是他竟然如此狠心地对我们痛下毒手,偏执地欲置我们于死地。”
恪晾心痛地深吸一口气,“我们很快就将侵入这里的村民给击退,其实我们一点也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可是他们不同,那些村民竟妄想放火烧毁这座林子。我们在一怒之下,便用强风将他们吹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男孩。虽然他没有本领杀死我们,可是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也料想不到,当我们背对他时,他竟然狠得下心欲将我们杀害!”
“还好晾及时意识到危险,不然,我真的会一命呜呯。晾适时地替我挡下那致命的一刀,那男孩也在我们的反抗下受了重伤、性命垂危。”恪晔凝望着恪晾,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恪晾只是默默地微笑,但随即他温柔的表情一敛,因为他看到恪晔痛苦扭曲的神情。
他明白恪晔想起那不堪的过往,“晔,那并不是你的错。”
“但是,我亲手杀了他是事实啊!”恪晔的黑眸里有着激狂与悔恨,嗓音里深藏着悲恸。
“事出突然,我们又怎么料得到他会向我们挥刀,当时我被他杀成重伤,你不过是为了救我才失手将他杀死。”
“但是我永远忘不了他死前怨恨的眸光,永远忘不了啊!”恪晔低喊出他的痛。
错手杀死自己喜欢的人,他的心将永远受到苛责,他的人也将永远活在这个桎梏之下。
“晔,这并不是你的错啊!”
不忍看恪晔受伤的神情,更不忍听闻他的自责,恪晾原想将他搂进怀里抚慰他激动的情绪。可是尹子遥却早他一步。他跪坐起身,将恪晔低垂的头抱进他满是疼怜的怀里,哽咽的将他的下颚抵在恪晔的头顶上低语:
“晔哥哥,那并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你们对他的体贴、对他的好,他不懂得珍惜,也不能及时体会,那是他的损失。你们真的很好,我觉得你们比那些表面上为善,暗地里却无恶不作的人好大多了。”
尹子遥真挚的安慰,让恪晔和恪晾好不感动。
尹子遥伸出另一只手臂将待在一旁的恪晾也环游他单薄胸膛里,只因他看到一张亦有相同懊悔的表情。
小小的身体怀抱着两个魁梧、大自己好几倍的男子,看起来真的是非常的滑稽。
细瘦的手臂将两个壮硕的男子圈抱住,尹子遥只能勉为其难地环住他们的后颈,并将恪晔和恪晾的头轻柔地压靠在他的胸前。
“晾哥哥、晔哥哥,过去的事谁也无法挽回,不要让不甚回首的过往禁锢你们的心,好吗?徘徊在过去的悔意中,永无止境的摆荡,那又何必呢?假如不能坦然以对,那这数千年来的生命不就犹如永远囚禁在笼中的鸟儿,无法飞向天际,拥抱希望与迈向牠们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