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因此将整个事件从京兆尹移往刑部调查。
案发当日,李夫人携女至渭河边贷春,有证人数人;至于李大干金一直与妹妹、丫环们处在一处,从未单独离开过,也有数人可以作证。
虽然案发的树林与她们歇脚处,相隔不远,可却无法证明她们曾进入林子,更不能证明李大干金杀了那个男子。
这事关尚书千金的清誉,奉命调查的官员也不好再继续深入,只得草草结束追查,造书言明尚书千金的玉坠早已遗失,可能被凶手拾去,丢在现场故疑阵。
当然这事并没有对外公,魏夫人身为御史夫人,自然可以从夫婿那儿得到消息。
“李家小姐怎么也会有这么一块玉坠?弄丢的人明明是春儿,她怎会承认是自己的?这事的古怪,待我来查!”魏夫人早想证明她的怀疑,她当然不能放过这大好机会。
她私下找来夫婿最得力的助手调查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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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匆匆而过。
春儿看看事件日渐沉寂,刑部已不再追查玉坠儿的主人,遂放下心上的重担,上街采买小小姐的东西,顺便让自己透透气。
光禄坊的高官宅邸围墙一座比一座高耸,平日来来去去,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可是,今日才出门一会,一种强烈的不安袭上她的心头。
她急急穿过平日甚少人走动的围墙角落,宅邸的大门都有人守着,只要通过屋宇两旁的小径,她就安全了。
她几乎是小跑步着前行,眼见就要到达大街,蓦然,后脑一阵剧痛后,她昏了过去……
第四章
春儿悠悠醒转,尽管后脑还是剧痛无比,她还是忍痛打起精神,仔细判断自己所在之地。
房里净是精美的花梨木家具,空气里飘着薰香,淡淡的绯红色上等帷幕,眼前一张矮几上搁着一把象牙瑶琴,看来这是个千金小姐的闺房。
她小心的动动手脚,起身坐在地板上。
手脚并没有被缚,让她稍稍放下心,想必绑她来此的人,并无太大恶意。
“你果然长得像我!”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响起。
春儿猛一回头,压下晕眩感,仔细瞧着眼前的女子。
弯弯的淡眉,暗黑明眸,瓜子脸儿,小巧瑶鼻,像花办一样微微獗着的红唇,果真和她长得七八分神似。只不过在这人身上,有股受尽宠爱呵护的骄纵味儿。
春儿一眼就认出,她就是李尚书干金。
“您一看就是个千金大小姐,小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丫环,怎配和您长得相似?”春儿讨好的辩解着。
“哼,还知道自己卑微,不错嘛!那些三姑六婆乱说,我治不了她们,只好治你!我堂堂一个千金,你一个丫环拿什么跟我比?”李小姐气焰不小。
“小的哪敢跟您比?”春儿更加小心的戒备着。
啪!蓦地响起鞭子拍打在地上的声音。
接着李小姐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的往她门面挥。
“这位小姐,我们根本不认识……啊!好痛……”春儿马上用手护住自己的脸,她知道,李小姐要毁了她的脸!
她把自己缩成一团,承受那没头没脑落下的鞭子,才一两鞭,她已感到浑身刺痛、伤口犹如火燎。
她咬唇忍痛,心知对付这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惟一的法子就是等她气消,或者打不动了。
见她一动也不动,吭也不吭一声,李家小姐更是愤怒的猛挥鞭子。
“你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丫环!凭什么一个丫环可以挑三捡四的挑夫婿,我却得嫁一个瘸子!这不公平,我……”这时,鞭子似被某种东西缠住。
李小姐猛地回头,一看见来人,大吼:“你凭什么阻止我!”
春儿假装昏厥,伏在地上,只听见一个妇人的声音低吼:“探春,你怎会做出这种事?绑架人不说,还想打死人!”
“奶娘,请管好你自己生的那个就好,你没有资格、没有身份管我!”李小姐加重“奶娘”两字。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你凭什么打我?说啊,你凭什么?”
接着,两人扭打成一团。
“我打你,是打你不知感恩。哼!没有我,你只是一个强盗窝里的小姐,嚣张什么?”
不晓得谁狠狠踹了春儿一脚,春儿虽然痛彻心肺,还是忍痛假装昏迷。
“看来这丫头果真昏了。好,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我就把真相说给你听。”听来是李夫人的女人,一字一咬牙的说:“你!可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
“李夫人,说谎请打草稿!”李小姐语带讽刺。
“信不信随你,我自有证据。当年我出嫁途中,被强盗劫了去,被土匪头子强占身子,怀了你。无可奈何之下,我委屈忍辱的当了押寨夫人。
在你三岁的时候,李夫人到山寨附近的寺院还愿,被他们劫回山寨。
我看见李夫人同样也有个三岁的孩子,而且你们两个娃儿,只要穿起一样的衣服,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
我好恨,同样身为女人,我不但比她年轻美貌,诗书也没少读,凭什么她的夫婿在京城任职,我却是个没名没分的押寨夫人!两个孩子生得这么相像,身份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当晚,我假意救她,然后将她带到崖边推落而亡。她随行的家仆丫环,全被山寨兄弟们诛杀殆尽。而我趁隙带着你们两个娃儿逃下山,一路直奔京城。
我看李家那娃儿跟你长得一个样子,所以下不了手,就把她一路带回长安。”
“哼,编得真精彩!这样我的亲爹会不认得我?而且两个不相干的人会无缘无故长得相像?更好笑的是,你若是我的亲娘,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我是怕你年幼,不小心会露馅,干脆不提。而我后来才知道,李夫人其实就是我那个嫁入京城的表姐,见过她的人都说我们长得相似。
她被掳到山寨时,因为回娘家省亲,又绕路到寺庙还愿,已经离家半年多,所以我才想到,李大人许久没见过孩子,你们如此相似,孩子又时时在变,他怎会知道真假?所以我就决定假扮成李夫人在家乡新聘的奶娘,趁机接近李大人。”
“你若是我的亲娘,那玉坠儿的事怎么说?这事我虽然听你的,承认凶案现场那块玉坠儿是我的,可那个玉坠儿又是怎么回事?”
“小玉坠当时挂在走失的小女娃身上。当时匆忙之间,我没有扯下她身上的玉坠,心想就那么丁点大,应该也不慎钱。
到长安之后,听李大人偶然提起,才知道是大食艺匠所制,价值不菲,只好偷偷托金匠照我的印象,另外打造一个,挂在你身上。
虽然李大人从没仔细看过你身上的玉坠,可是这次在树林里出现的万一是真晶,你爹不就发觉你是假酌。所以我才会求你说,玉坠儿已遗失。”
“不可能,你这个骗子!”
“你说我是骗子?亏我还为你解决掉一个大麻烦。”
“你说什么?我不懂!”
“树林里的男尸,是你真正的爹。不知他怎样寻到了我,为了杜绝后患,游春那日,我约他到树林一叙,亲手杀了他。”
“我不相信!我是爹的女儿,你是看爹疼我眼红,才这么说!”李小姐毫不掩饰她的音量。
“好,那你翻开衣服看看,你的肚脐附近有没有一个花形的胎记。三岁之前,在山寨,大家都叫你花儿的记忆,全没了吗?”李夫人冷静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