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累了是吗?去溜溜吧!」他走到落地窗外,拍拍牠。
而巴顿先生听得懂话般,嘶了声,撒蹄就跑。
「你就放它去,不用拴起来?」
「它住不远的牧场,这附近像它家庭院,无聊了自己会认路回去的。」隔著一大片的山坡跟树林,十几公里外是座牧场,他这几天就住在那里。
「它跑了,你怎么办?这里不能住人吧?」她的细腻不是天生的,是被家中一干人等磨出来的。谁要是家中的长女,下面跟著一群弟妹,每天对著柴米油盐讲究,绞尽心思的研究去哪里买特价品,哪里的黄昏市场有免费青菜可以捡回家……不变成唠叨的欧巴桑才怪。
「我还有车。」
「啊,我管太多了,对不起,我在家排行老大,下面有五个弟妹,其实应该说三个弟弟、两个妹妹,我比较烦恼的是妈妈肚子里的双胞胎,对了,我忘了说清楚,我妈跟我爸很恩爱喔,不过她毕竟是高龄产妇了,医生要她在家休养……我有点烦恼的是双胞胎要是平安生下来,要找谁照顾啊?我又不能背著双胞胎去上班。」唉,好烦恼。
濮阳元枚不敢相信她竟然对著陌生人讲起家务事,还露出那种甜蜜又烦恼的表情,而且这些事情是她父母应该担心处理而不是她的责任吧,她跟人家热乎什么,搞不懂。
抹去心中多余的想法。「进来里面谈。」他越过简青庭迳自住宅子后走。
「噢,好。」她刚才离题了,但是没办法啊,家里那些宝贝蛋,一个个都是她的生活重心。
她赶紧追著濮阳元枚的脚步。
他的步子好大,她必须专心才能跟上。
「对不起,濮阳先生,按理说我应该先递上名片的,但是……有点问题所以现在不能给你。」她一个见习生哪来的名片,这样……会不会太缺乏说服力?
连名片都拿不出来的设计师?濮阳元枚斯文的笑变得有点狡诈。
他看得出来,干练专业在她还略嫌青涩的脸蛋上还不具备。
就连跟人的应对也不是那么熟练。
看她年纪上也不可能是身经百战的资深设计师。
而兔子脚居然派了个小喽罗来应付他,是太有把握能拿到这份案子吗?
「我怎么称呼你?」看起来尔雅温文的他绝对是表里不一的人,明明有副亲切温和的外表,实际上内心却情绪化得很,尤其鼻梁上的眼镜更是他的屏障,想窥探他的想法比横渡太平洋还困难。
「我姓简,简青庭。」不疑有他,也不懂濮阳元枚的心思早拐了无数个弯,她老实的介绍自己。
「天上飞,有翅膀的那种?」蜻蜓。他故意扭曲,挂在嘴角的笑看起来却是万般的无害。
「噢,不是,青色山脉的青,庭院的庭。」完全听得出来她语气中的懊恼,取了这样的名字是真的跳到河里都洗不清。
不过她从来没敢抱怨,家里那么多孩子,爸妈没给她取名叫招弟、招财、罔腰、罔市,更没有用号码来排序就很保佑了。
「宅子的家具还没送来,也不适合谈话,我们这边坐吧。」
穿过色调还算统一的客厅进入后院,眼前是一片西洋山楂树,桃红色的垂枝花朵开得明艳灿烂,小径尽头是间圆形的温室。
「谢谢。」她面不改色的在水泥砌的花坛边缘坐下。
「没有茶水请你喝你不会介意吧。」濮阳元枚摘掉了帅气的帽子,露出略带浅咖啡色的头发,他的发质柔顺平滑,如同丽质天生的白马王子,精致的马鞭、马靴、骑马服装穿在他身上更是不同凡响。
「我自己有带,不过路上都喝光了。」好客气喔,她一直以为出钱的老板准是脑满肠肥,讲话总是要拉开嗓门,恨不得人家认识他,在事务所看来看去也的确都是那些货色,害她以为有钱跟身材都是成正比的。
「我要的是一座中世纪的庭园专家,你行吗?」他开门见山的问。
她愣了下。「我把你要的设计带来了,你可以看过再给我意见。」她会一字不漏,回去转达给花姊的。
「我在问你行不行?」
她拚命把冷静塞回脑子,怎么照本宣科没用?花姊明明说只要照著词说就没问题的?
「成!」现在不成,以后……媳妇熬成婆,也总有独当一面的一天吧!所以,她不算撒谎。
「兔子脚的顶级设计师怎么会连像样的车子也没有,让你徒步上山?」破绽。他跷起二郎腿,神态悠闲的不得了。
噢,他讲话习惯跳来跳去的吗?考验她的理解能力?
有钱人果然不好伺候。
「车子……抛锚坏在半路了。」花姊的。
「嗯,你这一路辛苦了。」就算跟兔子脚的合作破裂,她的认真态度也无可抹煞,勉强算是优点吧。
濮阳元枚的心思诡谲如海少有谁能揣摩,没上过梁山的简青庭,没有三两三,被老好巨猾的山寨主不冷不热不寒不躁不清不楚的……请下山了。在十几分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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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OA隔间,匠心独具的采光,不同於冷冰冰大楼制式的门面,用青铜打造的招牌--兔子脚庭园景观设计。光鲜亮丽的迎著朝阳,盆栽中的波斯菊开得缠绵悱恻,入口处玄关的描青明朝古董花瓶插著满满的鲜花,品味独到。
不过--
每天上班宁静的气息却被「比叉」的河东狮子吼给严重破坏了。
「简--青--庭,你给我滚进来!」
磨砂玻璃后面被上司K了满头包,准备找人泄忿的花魔女,呃……老板以下,见习设计师以上的花若水,准备钉死那个把案子搞砸的胡涂虫!
办公室中。
「小蜻蜓,你什么时候得罪那个花姥姥?」隔壁的靓妹马上探过头来,想要取得一手新闻。E世代的新进人员进了事务所,很自动的将快要向二字头告别,迈向三字头的花若水归类为年高德劭的欧巴桑。
他们都是一群在姥姥手下备受控制虐待的倩女啊。
简青庭正低头处里桌子底下的状况,听见自己的名字,头一扬,后脑勺立刻撞到抽屉的底部,震乱了桌面上的绘图纸、比例尺。
「啊……痛!」
「她叫你用滚的耶。」坐在她前头的小葳看好戏的意味大过同事爱,扭过身子见缝插针。
「快去吧,动作快点,要不然十二道金牌下来,你就等著被雷劈!」隔壁的宣宣提点脱了鞋赤脚的简青庭。
「青庭,你是煭?搞砸了昨天的大案子?」小葳有著狗鼻子一猜就中。
昨天脚跟磨出的水泡破得厉害,OK绷怎么都贴不住,简青庭猛然听到花设计师喊她,大家又一起鼓噪,她赶紧把脚套上鞋子,也管不了水泡破得更厉害,痛彻心肺,只好龇牙咧嘴,含著泪,不敢稍有延迟的往专员办公室跑去。
「花姊,你找我?」呼呼……有点喘。
「在公司要叫我花设计师!」花若水实在不想对她开炮,可是不想归不想,公司的制度伦理还是要维持。
「是的,花设计师。」顺了气,她的嘴微微张著,小心翼翼的不被发现,呵欠差点溜出来。
昨天从山上下来已经晚上十二点,一回家,她那挺著六个月肚子的娘还窝在榻榻米上面做手工,其他小鬼全部躺平了身为娘亲的人也没知觉,苦命的她除了一个个叫醒送他们上床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