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阿弥陀佛。”她合掌十字。
“善哉善就,你明天开始上工,去休息吧。”
“好,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阿门。”她当真乖乖起身,打结的脑袋在踏出三步路似乎回复几丝清醒。“咦,不对,我是说——”
“我叫冷杰。睡觉去。”他又唬她了。
“晚安,我叫卫然。”又迷糊了!她一本正经的点点 头。
“天色已晚,姑娘早点休息吧。”
“晚安。”
看着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冷杰快憋爆的笑意终于哽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有意思,这个女人太有意思了!这种笑话讲一百年都不会厌倦吧。
狂笑的同时,心中的某一点似乎开始解冻,不再那么寒冷。
☆ ☆ ☆
这是一个相当愉快、活泼的少女。
简单的白衬衫及直筒牛仔裤点出她青春的色彩,黑色头颅两旁的马尾巴晃啊晃的,像极小狗的耳朵。她又跑又跳,就是没法一刻静下来好好的走路,圆润的脸称不上是绝色,但是既可爱又充满活力,浑身的精力令她像颗蹦蹦跳的墨西香跳豆。
“嘿!”当铁门应铃声打开时,她想也没想就扑上去,学无尾熊爬树的动作。“好久不见,你想不想——呀!”所有剩下没说完的话全变成一记惊呼,她重重地朝着对方压了下去。
卫然只觉得自己被压得快透不过气来了,肺部最后一点氧气都被这具“从天而降”的人体拾榨光了。
“咦咦咦咦?”少女才“压”下去就知道自己搞错了,不过她一点起来的意思也没有,反而眨着浓墨的睫毛,凝着圆碌碌的黑眼看着卫然。“你什么时候做变性手术啦?”
“我——”电视最近没有上演“变男变女变变变”啊,上帝!
“呜呜呜,你好过分,动这么有趣的手术怎么不叫我去参观咧?”少女竟索性将脸埋在掌心,喃哭得欲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别装了,演得真不像。”不耐烦的男音飘了过来。
“真的吗?”捂住脸孔的手马上放下,果真是一对快乐又淘气的眼,眶边儿连点红肿也没有,更不用说是泪水。
卫然看着少女嬉皮笑脸的抱住冷杰,还啧啧有声地往他的脸颊献上吻——突然,心脏就好像被只无形透明的手给狠狠拧了一下。
她知道那绝非只是少女的一厢情愿,看,冷杰的表情虽然还是酷酷的,但五官的线条已放松不少,蓝眸整个都暖了起来。
那是和他相处了一个多礼拜来不曾见过的表情。
“嘿嘿呵,你是谁呀?”少女又跳回卫然身边,索求答案。
“我叫卫然,是冷先生的管家。”她赶忙表明身分。
“管家?”少女一脸的不信,又调回视线盯着冷杰,后者粗率的点个头。
在冷杰把她从那家店带出来后,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发现他是真的“请”她在这儿做管家。
为什么要把“请” 这个字框起来?因为冷杰的“请”是威风凛凛的命令,她不由自主地不想听都不行。
后来她自动自发的想通了,职业无贵贱,当管家就管家吧,更何况他虽然不曾明讲,却可是帮了她一个很大的忙,给了无依的她一个栖身的枝头,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留下的理由。
凯和迪曾警告过她,外头的人大多是披着羊皮的大野狼,不过她相信冷杰,就是知道外表冷然的他是个好人。
好人?
凯会如此嗤笑她的——人是无法轻易就标明上好与坏的标签的,你眼中的好人,说不定是别人眼中的坏人。
那么就这么说吧,冷杰是她眼中的“好人”。
“喂喂喂喂,你什么时候需要一名管家来着?”少女边说,边下什么决定似地定定端详着她。
老实说,冷杰显然将单身生活的环境打点得条理分明、一尘不染,整洁的程度让她这个“管家”都挺惭愧的。
这样的人真的是不需要一名替他打点的管家,反倒是她住进来后,对家事的不熟练给他凭空添了麻烦吧?
“我是冷映析,哈罗。”少女笑眯眯的先行伸出友谊之手。“多谢你照顾我家老哥啦,他很刁耶。”
哥哥?
“对了,有没有水果茶?”
“啊?呃?好,请等一下。”卫然尚未从那飘飘然的消息中回神。
哥哥?
“真不敢相信你会让别人插足你的独行生活。”没大没小的,冷映析闲闲拿起一支插在瓶中的跳舞兰,审视那明亮鲜黄的色彩。
“怎么来了?”冷杰无奈的口吻中有着轻柔如春风的宠爱。“学校呢?不去了吗?”
“好无聊。我提早修完学分就溜了。”冷映析心不在焉的回答她老哥:“让我落脚几天就走人啦,省得老爸来抓。”
“我不晓得你什么时候怕起老爸来着。”
“从这一刻开始。”冷映析嘟起嘴:“喂,你哪里挖到一块宝哩?她长得好漂亮哇。”
宝?漂亮?冷杰嗤之以鼻,白眼往上翻。
当初是可怜她才会勉强雇用她,勉强、勉强啦,那真的是一时罕见的慈悲心乍现,所以才——
“匡嘟!”碗盘破裂的声音让兄妹俩跳了起来。
卫然害怕地发抖瑟缩在一旁,连检拾碎片的纤指都是颤抖的,一个不留神,碎片尖锐的边缘划出一道伤口。
“住手。”随后赶到的冷杰叱道,抢步上前将卫然拉走,抄手将那娇巧身躯环抱,劈头对随后跟上的冷映析吩咐:“去清干净。”
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卫然放下,他飞快的检视那根白嫩的指尖,张口便含纳入嘴,吮吸止血。
“呀!”卫然上不住红云飞舞,她没有和人这样“相处”过,却也知道这是何等亲眼的行为,向来躲在镜片后的黑眸羞涩又胆大地觑着冷杰。
“这是第几次了?”细心的替她上药,他粗鲁的问。
冷杰很生气,非常的生气。
因为他无法坐视她那双白嫩小手上虽然细微却明显的累累伤痕,那些全都是在这类的家事行事之间留下的小小记号。
他气她怎么如此容易受伤。
他气自己怎么那么在乎她受伤。
噢哦,他生气了。
唉,想来也是,才短短几天中,她就不知道摔破多少东西……微黯神伤地盯着自己另一手的手背,她又能如何说明背后隐含的原因呢?
从头到尾旁观的冷映析始终是圆睁着眼,惊诧得说不出话来呢!印象所及,冷杰别说是这样“关心”一个人了,就连注意也不曾有过。
“与众不同,真的是与众不同啦。”冷映析嘀嘀咕咕的。
呵呵,她决定了,就“委屈”一下,在老哥这儿窝个几天,看看戏吧。
☆ ☆ ☆
“历史”生态研究所。
原本应该是整齐、干净的科技化大厅现在是满目疮夷,墙上的瓷砖布满血迹及密密麻麻的弹孔,经过一场叛变的洗礼,怵目心惊的点出突变的一切。
一个满脸猥亵的男人领着一批手持乌兹枪的佣兵四处搜寻着,带上前嗅闻的杜宾大更是不时发出凶恶的低吠,锐利的大门牙上有着斑斑血迹,昭昭炫耀战果的残腥。
历史生态研究所,毁了。
他不由得哈哈大笑,打从他七年前被迫逃亡以来,他就发誓要毁了这个鬼地方,哪怕这里是他的“故乡”也在所不惜。
是他们对不起他,不是他的错。
“去那里搜!”他指向最里面的合成金属门,佣兵们一齐应声,一窝蜂冲涌而上。
门先被乌兹枪疯狂扫射一阵后,被佣兵们用脚踢了开,里边有一大堆金属仪板,旁边的柱子竟摆有好几个密封式大圆筒,看来沉甸甸的,天花板上的吊灯散发出五彩不断变化的光芒,像迪斯可的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