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着,却多了分阴郁。「我以为您已经忘了我。」他巧妙地带她来到角落。
怎么可能?纵使有辛陪在身边,她却永远会记得这个倔强好胜的儿子。她忘情地梭巡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孔,情不自禁想伸手触碰他的脸庞,雷却立刻避开,着黑色西服的高大身体很快挪到一边。
「不经我的允许,是没有人可以这样做的。」琥珀眼底跳出两簇火焰。「包括亲爱的母亲您。」
珍娜露兴奋的光采很快黯淡下来。这孩子依然没谅解她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按理说,多克瑪巴那儿发生这么大的事,这个「大君」该已忙得团团转,怎么会出现在法国巴黎?
「不行吗?」他的口气带有七分嫌恶三分挑舋。「还是不想看见你的另一个儿子?」
珍娜露成功地掩饰受伤的神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知道雷一直在怨她离开土耳其,还带走犹如分身的兄弟。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做对做错,但终究对这个儿子始终抱着一分歉疚。
但母亲也只是凡人,不可能面面俱到完美解決一件事。
雷努力想压下心头那股热流,不该会这样,他应该是讨厌她的,不是吗?
「辛呢,他怎么没来?」他转变话题。人虽是在土耳其,但他仍对远在法国的蒙特利格家族加以注意,毕竟自己流有一半的血统。
「他人不舒服。」想到那个为情所苦的儿子,她一阵唏噓。
「不舒服?不会吧,我明明把他关在臥室中逼他养好身体才送他回来。」
「他身体是很好,但是人非常消沉。」有好几天她还不敢睡觉,怕这个儿子会做出什么傻事。
「哦,为什么?」
「为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不是吗?那位冷魅衣小姐死了不是吗?」她从没想过辛这趟土耳其之旅会如此曲折离奇。
雷眨眨眼,表情由诧异转成滑稽。「不会吧?你是说他为了一个女人伤害自己的身体?」他终于得出结论。,
珍娜露叹口气,知道从雷的世界来看的确是天方夜谭。「是的。」
「原来如此……」他是不了解这个兄弟的心态,但如果只有那女人才能让他快乐,那他就会拥有她,大家都皆大欢喜!
「雷,」珍娜露迟疑的、轻柔渴望地开口。「……至少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这些年来过得好不好?」
「……嗯。」雷粗率地回答,模糊的应声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珍娜露大大松口气,接着就像她通常拥抱辛一样,展开双臂紧紧搂住他,可以感到他微微一僵。
不过这次他却没有推开她了。
* * *
冷魅衣一个早上在忙着打点自己的行李。冷奇被他的上司临时派公差,昨日下午就先走人了,临走不忘交给她公寓鑰匙,告诉她爱留住多久都行。其实冷焰冷奇都相当放心让冷魅衣照顾自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嘛,又不是三岁娃娃。
冷魅衣知道其实只要自己愿意,她依然可以恢复为冷家继承人之一的身分,但她会回头去自讨苦吃,那才有病!
她还没打电话买机票,这次的旅程其实是简单短暂的,目的地是台湾,她想去扫倪仲中的墓。每年尽管工作再忙,她绝对会腾出一小段日子,毕竟,她可是他的「未亡人」。
当她忙着找便条纸以便记录要攜带的行头时,门铃却悅耳地响起。第一声响时,她才提笔欲书。
「叮——叮——叮咚!」
「来了。」也许是有挂号信什么的要寄给冷奇,等打发掉邮差再回头继续,冷魅衣漫不轻心打开门。
「日安。」清亮如铃的招呼声快乐地飘入她耳中。
「日——喝!」冷魅衣马上倒退两步。什么什么什么?她刚刚没听错吧?她现在没看错吧?
「日安。」金佳又以土耳其话重复一次,快乐得不得了,显然很高兴成功地吓到人。
冷魅衣砰地回手又甩上门。「我看错人了,一定是,我现在慢慢打开门,看到的一定是邮差。对,一定是这样、绝对是这样——」
可是频频作响的门铃伴着催促打破她的一廂情愿。「开门嘛,是我金佳嘛,小火人儿姐姐。」
小火人儿姐姐?噁,她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她这回是一小寸一小寸拉大门縫,希望只是一场白日梦,却偏是对上一对骨碌无辜的黑眼。
「你不愿请我进去坐坐?」金佳噘起唇抱怨。
「不!」开玩笑。「呃,我是说,你怎么会来找我呢?不,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美国有多大啊!就算FBI要通缉逃犯也没有这种效率。遑论这小女孩可是飘洋过海地来到这截然迥异的陌生国度啊!她是已经断定金佳乃深藏不露的奇人,但其能力显然高超得出乎于她的想像之外。
「我有姐姐的照片。」金佳耸耸肩,显然不觉得这种事有何值得大惊小怪的。
「我是想请姐姐去探病的,辛.渥尔夫陛下生病了。」
生病?一股窒息浮升,死死地便住喉头。「那、那又关我什么事?」
金佳假裝没听到她虛弱的反駁。「而且病得并不轻哦!医生说,你的死讯给他心理上太大的打击,欲振乏力啊!」
「哦?」好奇怪,这个几乎喘不过气的声音真的是她自己的吗?
「是的。」金佳叹出长长长长的气。「小火人儿姐姐?」
冷魅衣冲动地往前跨一步,又欲回缩,橫下心来。「我不会回去的,金佳。」
「为什么?你不爱他吗?」
爱?现在听金佳提起这个字,她觉得万分刺耳。她爱他吗?爱他吗?爱他吗?爱他吗?这句问话在她心中激出多大的漩渦啊!
没有爱,到哪里都不自由。
丹宁斯的感慨触动了她,心窍忽然开启。原来,一颗逃爱的心就算过得再快乐,亦始终无形地被束縛。不是吗?
没有爱,到哪里都不自由。
原来,「由由」也可以如此定义啊!
「是吗?」金佳并不知道她千军万马的思潮是如何翻转。「对不起。」
「嘎?」对不起什么?她抬起头,见到金佳悠哉远离的身形。「什么?」她跨出门,想走近金佳。
说时迟那时快,她裸露的颈项突地感到一记刺痛,她吃惊地欲回头探看,仅来得及瞥见凯利尔手中所持的麻醉手傖。
「我已经先跟你对不起喽。」
* * *
淡雅、縹緲的气味。
冷魅衣忍不住抽动一下鼻子,半昏半醒的意识追踪那股檀香的位置。
「唷,你终于醒了。」
「……」她听出说话者的声音时,顿然清醒,一骨碌从软榻上坐起。
红帐、墙上雕绘、波斯地毯、软榻、檀香,古典地塑造出土耳其典型后宫图,而倚在门口那个笑咪咪的男人——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用力地操揉眼。「你不是生病--shit」她何时衣服被剝得一件也不剩?也不对,显然有人好心地替她披上这件薄纱,但根本是聊胜于无!
他流连在她身上的大胆眼光也说明这一点。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辛嘖嘖有声地摇头,他打扮得就如假任「大君」时一模一样,魅惑得叫女人难以抗拒。「还不快过来让我瞧瞧,女人,好让你的主人瞧瞧自己拥有什么样的资产。」
冷魅衣真的走过去,不过她是想确定他是不是像金佳所言病得那么严重。
「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