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时曾要他别告诉乐妈妈的,他很为难,以致于这几个月和乐妈妈通话,他都哼哼哈哈敷衍几句,但这么做他又觉得有愧于乐妈妈,那可是一个关心女儿的可怜母亲哪!
偏偏春节在即,乐妈妈找乐群找得凶,频频问乐群什么时候回家团圆?他哪回答得出来!
乐群,为什么你还不快回来?
他不得不这么祈祷著。
而他——也很想念她。
这么个空荡荡的房子,少了她,很冷清哪。
这段日子以来,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的手机老是打不通,更遑论从未接过她打来的任何一通电话,连一点讯息也无,就好像她平空消失了。想去找她,既不知从何找起,又不能放下工作不管,尤其年关将近,工作量可是平常的好几倍。想到这里,还不如乾脆告诉乐妈妈,让乐妈妈派人去找她。
他真的很想念她……
有时他会以为自己幻觉,仿佛看见乐群双手环胸地瞪他——但那真的只是幻觉。
之前为了拒绝她的情,他曾避她,现在她人不在了,他却想她想得紧,居然想到会出现幻觉。人——就是这么矛盾。
跟她相处几个月下来,他认为关心照顾她是他应该做的,却无意间让她系上一颗芳心,而他也不知不觉成了习惯,习惯到生活中没了她,他就全身上下不对劲。
这些日子来,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唉!少了她,房子变得空荡荡的,连他的心也变得空荡荡。
不是说是暖冬吗?怎么今年的冬天还是这么冷?
恍惚之间,大门的锁被打开了。
他惊喜,全身有股热流在奔腾,让他几欲发狂,因为他知道——他的「同居人—回来了!
他兴奋地奔到门前,等待那一刻,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你回来啦!」就在这一刻,他开心地喊著。
站在门外的,当然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人——乐群。
她——有些不一样了。
原本俏丽的短发在这几个月已经长到了肩膀,让桀骛下驯的她多了几分柔顺,眉眼间的淡淡疲惫,则使她看起来有些沧桑的味道。
唐士祺很激动,又有些怜惜,此时的他多想拍拍她的头,揉乱她的头发,或者——直接拥抱住她,传达温暖与他对她的关心。
一直默默无语的乐群,只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随即别开眼,躲避唐士祺热切的眼神。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呀,下了回来的决定,可让她忐忑难安。
唐士祺留意到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仍不发一语,只预备提起行李,走进门内。
「真的没事啊?」唐士祺再次确认,顺手接过乐群的行李。
乐群抿抿唇,仿佛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在沙发坐下,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开口:「反正你跟我住在一起,迟早也会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我……」她再度深深吸入一口气,让胸腔饱实,犹如充满勇气,「怀孕了!」
彷如一道响雷,重重地敲击著唐士祺,他瞠目结舌地:「你……怀孕……怎么会?」
这么一件爆炸性的事情,炸开了她与唐士祺看似平静的生活,炸开了她与他看似乎和却暧昧的关系,而解开这难以启齿的结,并没有让她如释重负,因为狂风骤雨正等在後头,但这是迟早要面对的。
她没有回应唐士祺的诧异,采取以静制动的态势。
唐士祺只觉自己的脑袋轰隆作响,又惊又疑,一颗心像是上钩的鱼,奋力挣扎,同时也被拉扯著,揪得又紧又痛。
他的思绪翻飞到那天,要是……那个梦是真实的……难道说……
他惊疑地望著乐群,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你肚里孩子的父亲是……是我吗?」
乐群的心猛然遽跳,这的确是脱序的那个夜晚所种下的果,但她不能承认,也不愿承认,她佯装愤怒又气焰傲慢地说:「你?你跟我上过床吗?总不会因为你生病的时候我照顾你,还是因为我们住在一起,或者我说过喜欢你,我就会怀了你的种吧?」
啊!真的只是一场春梦!
乍听乐群的回答,唐士祺感觉自己撞进了一片黑,他不知道自己该下该庆幸没有肇下大祸,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沉甸甸的,逐渐沉入无底的深渊,那是一种落寞的愁绪,像毒一样逐渐蔓延周身。
他如此的反应是否代表他对那个梦怀抱著某种期待?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对言语上唐突了乐群感到抱歉:「啊!抱歉,我……胡思乱想了!」
乐群暗吁一口气,接著他的话语反问:「胡思乱想?你会对我想入非非啊?」
看似玩笑的质问,隐含的却是她想探索他的欲望。
他急忙双手高举澄清:「不是!没有!我哪敢!你别误会!」就算有,他哪能承认!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可以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吗?」话一问出口,他心里备感酸涩,他想:这是因为他心疼乐群哪!
乐群斜睐他一眼,嘟囔著:「告诉你又有什么用!」
「我可以帮你。」他坚定诚恳地说,眼神之热切让乐群不敢看他。
他见她仍不愿透露一丝一毫,也下强逼,他只希望能给她力量。「你不愿意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就算了,可是我真的可以帮你。」
乐群双拳紧握,终究还是隐忍不住,回头迎上他的眼。「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那时候我口口声声说喜欢你,结果却有了别人的孩子?」
他的眼满溢著温暖与宽容,柔声说道:「你愿意说吗?」
乐群低下头,无语。
他的眼神让她羞愧不已,是她的任性造的孽,她不想拖累他。
他续道:「我的确有些纳闷,可这是你的感情世界,我不好干涉。」他的心情已能平静,不复乍听消息时的激动,即使心里有些酸苦的滋味,但他无所谓,只要乐群好就好,无论乐群变成怎样,他一样会如往常关心、照顾她。
「你不会觉得我欺骗你的感情?」她问,这也是她最担心的。
「你这哪算欺骗我的感情啊?那时候我也拒绝你了啊。」他笑,虽然这笑有点不由衷,但他要藉由这笑容让乐群别在意他。
他接著问:「孩子的父亲知道吗?」乐群下愿意多说什么,但问题还是要解决。
乐群默默摇头。
孩子的父亲就是他呀!但——能说吗?
「你打算告诉他吗?」
乐群仍是摇头。
不能说!她承受下起说出来的後果。也许她没有外表呈现出来的坚强,她怕,她无法想像说出事实真相之後的变化,她也承受不起。
「你打算生下来?」
她点头。这可是她的宝贝,是心爱的他的骨血。
唐士祺不知乐群心里的转折,以旁人的观点提出忠告:「这样好吗?虽然现在的社会观念比较开放,未婚妈妈不像以前会受到严厉的指责与歧视,可是还是很辛苦,尤其独力扶养孩子长大,这样对孩子也下公平。」
旁人?忠告?他的心扭绞著。天知道他多不愿意以这样的态度来面对乐群的问题,要是他能好好保护她,别让她发生这种事就好了。
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乐群瞪大眼,激动地说:「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拿掉孩子还是叫那男人负责?」
唐士祺试著安抚她的情绪,他用著无比温柔的语气说著:「总应该让孩子的父亲知道,然後你们一起商量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