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光不想隐瞒,“我很喜欢一个女孩子,就是不晓得她的心意。”
小棋语调显得自然平常——“哦?是同事还是……”
“是以前的大学同学,她立志要当小说家,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小棋半晌默不作声,“大哥,你会不会很讨厌我、嫌我烦你?”
“怎么会?你又可爱又漂亮,人见人爱,连我妈都跟你一见投缘,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伯母常说我有事的话可以找你帮忙,那这样吧,大哥,我还有些红利与升级的疑问还弄不清楚,明天吃中饭时一起讨论好吗?我妈今天还给我两张音乐会的票,很棒的乐团,错过了可惜,时间是明晚七点,在音乐厅……”
“明晚我有事,”志光心里过意不去,“真不凑巧。”
小棋可怜兮兮地,“很重要吗?那么这两张票可能就得浪费了,我其他的朋友都有事、要是连你这么爱音乐、懂音乐的人都不能陪我去,我一个人去也没有意思,我大概就不去了。”
“那怎么办?”志光在两难间抉择,还是难以决定,“这样吧,我们明天中午碰面时再看看……”
★ ★ ★
爱纯哭丧着脸进门,云霏从稿纸堆里抬起头。
“出了什么事?”
爱纯呈大字型跌进沙发里,闷着声音——“失恋了。”
云霏走到她身旁,“真的?”其实云霏早料到迟早会有这样的结果;分开对爱纯好些,虽然伤得很重,但总有复原的机会,好过看她继续这样自戕自伤。
“这次是真的。狼来了喊久了,狼到底真的来了。”
爱纯猛地抱住她嚎啕大哭一阵,彻彻底底、痛痛快快地。
云霏递面纸给她,一副怜惜的表情。
爱纯擦干眼泪。有人可以倾诉,发泄过后果然好多了。
“我又还没死,你干嘛那样看我?”
云霏爆笑出来!知道她的的确确没事了。
爱纯挥挥手,“我离开他三天了,真的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什么感觉都没有,平静得出奇;我还纳闷着自己为什么丝毫不感到难过,以前为他那样掏心掏肺……这种形容不太对,总之我像是麻痹了一般,不痛不痒、不悲。不苦,什么也不想,可是今天……”她又哭出声来,“晚上我开车出去兜风时,看到街上一对情侣,女的说:夏威夷好浪漫;男的说:亲爱的,我们度蜜月就去夏威夷,我会带你去环游世界,只有我和你——我听了就忍不住……”
云霏皱鼻子,“他们去夏威夷,你还有金币嘛。”
爱纯显然对这个“笑话”不怎么欣赏,仍是一脸的沮丧。
云霏也觉得现在开这种玩笑似乎太残忍了些。爱纯的情绪正处低潮,自己还不多加安慰,反而在旁扇风乘凉。
“我觉得整个人好像被掏空了一样,五脏六腑都痛!”爱纯抱着膝发愣,“我知道这次是真的失去他了。”
“你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云霏支起下巴,“难免的。”
“还是会痛啊。我好像老是在和自己拔河,无论胜负,痛的都是自己。”
云霏倒了杯冰咖啡给她,“来,冷却一下你的心,会有帮助的。”
“以前我有个女朋友,她不断恋爱、不断更换床伴,说她渴求恋爱的感觉就如同需要呼吸新鲜空气。我总是无法理解、无法赞同她的理论,骂她作践自己;现在我终于体会得到她为何如此说了!”爱纯叹气,“女人就是需要爱,没有了爱情,人生就没了意义。”
“有那么严重吗?”没饮过爱情美酒(或苦酒)的云霏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碰到需要挺身直言的时候,她骂得比谁都要大声。
爱纯叹气:“其实有的,只是你不知道。唉!你还真是不知道。我真希望自己就此消失算了,或干脆自我放逐到西伯利亚去!真搞不懂怎么会这么痛苦,又不是没失恋过……”
“那跟任何经验都无关;每一次的恋爱都是崭新的。”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失恋过。”
“一个人不见得要自己生过孩子才懂得接生吧?道理就是道理,爱情是世上最古老又最新鲜的东西,这是我小说里男女主角最终都会达成的共识。”
“我以后恐怕很难再去谈爱了,感情破灭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她苦涩叹息。
“那很难说,注定是你命运中的,怎么躲都躲不掉。”
爱纯付出了太多真心,偏偏得到的又是如此绝望的爱情,才会创痕累累。
然而;人就不能明智点吗?不能从一开始就——
不是她现实功利,而是,感情的付出与否也该计算投资报酬率——
衡量清楚,划好界限。
情,也能明智地运用吧?
“不用担心我,我会好起来的!”爱纯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我需要的只是时间。”
“你想找人倾诉的时候,我随时等着。”
“不会了,我会控制住自己。”爱纯突然用力抓住她——“云霏,陪我上山看日出去!”
看日出?这段时间通常是她拖着沉重眼皮跳进被窝的时刻;虽然现在是午夜三点半,而且她得随时提防那个已撂下狠话、随时都可能派人来奸杀掳惊的流氓——卜杰,会不会真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来——然而,管它的!舍命陪君子吧!把爱咪挖起来,三个女人一同上山等候日出也算不错的“休闲”吧!
“走啊!说走就走。”
会好的,温情和时间是两帖万灵药,能够治愈任何伤痛。
否则几十年的人生怎么挨得过去呢?
第四章
爱纯长驱直人士丹尼纺织大楼总经理办公室,对正夹着电话讲话、两手在键盘上飞快工作的卜杰打手势,示意他忙他的,无所谓。角落里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待卜杰结束通话,她马上噗哧笑出声,指着那个安安稳稳的吊床。
“我以为你是受够了旅行飘泊之苦才回来的,”爱纯稀奇巴啦的凑上前看,“原来你还怀念童子军露营生活。”
卜杰臭着一张脸,“还不是拜你之赐!否则我怎会有家归不得,被迫在办公室窝上几天?”
爱纯举双手表示无意开战,“我又怎么了?不过好心提醒你养生保健之道,毕竟上了年纪的人要当心痛风和脊椎病变……”她动作迅捷的闪过一只飞来的原子笔,“别想引起我的罪恶感,不管用的啦!”
卜杰不理她,她只好东摸摸西摸摸,一又自顾自的说下去——“我还以为你已经被我说服,愿意发发善心放人一马了,怎么又变卦要轰人出门?”她指控他的出尔反尔。
“是那两个大小凶婆请你来当说客的?”
“不是,是我自觉有义务来提醒你的良知,你不是答应过我要给人家表现的机会,不赶她们走吗?”
“我给过她们机会了!可是你没看到她们表现得多有‘诚意’!那个邀遏女人不只没礼貌到家,还想拿扫把赶我出门!小胖妞甚至差点烧掉我的房子,你晓得瓦斯外泄或爆炸可能造成多大伤亡?哪一天她们闯了祸,肇事责任还得由我来扛,所以——休想!我不会笨到自找麻烦,把两颗定时炸弹安装在我的宝贝屋子里!”卜杰愈说愈激动。
“是你说得太夸张了吧?爱咪做了半年饭给我和云霏吃,大小事料理得很好的,比你还行!不可能有造成危险的粗心行为,是不是你又吓唬她了?”爱纯如是推测,并善尽说服之能,“我不怪你,你们之间只是缺乏时间相处,天时地利人和三样都缺,所以难怪会——等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