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该不会是“那档子事”吧?她大感不妙地傻笑,目光游移不定。
“大少爷,昨个儿我可没动你一根寒毛,药也是双儿小姐替你喂的,发生了什么事,我怎清楚咧?”
“少装蒜!这一定是你的杰作!”
犹如突来一阵狂风暴雨,荆枫若愤慨地一掀被子。
见到一团未干的水渍就在床榻上,她故作惊讶地搞着嘴。
“这……大少爷,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还尿床呀!?”为他感到羞愧地鼻子。
“我没有尿床!”气死了、气死了!荆枫若厉声斥驳。“是你干的好事对不对?是你故意把茶水倒在我床上的对不对?”
“人家才没有,你不要诬赖我!”挺起胸膛,她理直气壮的喻嘴昂脸,其实心虚的要命。
“你……你还不说实话,你真是太可恶了!”
发出一声暴吼,他忍无可忍地将手一挥——瓷碗连带托盘一并掉落地面,啪喳一声碎成无数碎片,托盘则滑到桌子底下,使她不由得骇一大跳。
“喂!你发什么神经呀?那是我煎了一晚上的药,你竟然喝也不喝就把它给洒了?啊,还把碗摔破?”一向好脾气的她也动了肝火。“有没有搞错?你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能这样啊。”
“我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不过是我爹娘捡来的养女,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森冷的语气始终没变,眼中饱含的怒火更是有增无减。“我这辈子最痛恨有人动我的床铺,而你就是这个该死不长眼的混蛋家伙,再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我看我也用不着当大少爷了。”
不服气的荆乔巧哪容得他动自己一根寒毛,当下握拳挽袖的站起来。
“来呀,来打我呀,别忘了你是个病人,真要打我也不会输你的!”
荆枫若怒嚎一声,怎知甫离开床边,两腿伤口便痛得锥心刺骨,软弱无力的直接扑上她胸前,砰地倒在地上。
“唔,好痛……”撞到后脑勺的荆乔巧痛喊一声,两人连打都甭打了。
他一张脸埋在闷热透不过气的地方,挣扎着抬起,才知竟是她胸前起伏之处,他的五官顿时扭成一团。
又、又来了!为什么每回都是这样?他的脸上涌现爆炸似的红潮,右腿突又一阵抽筋。
呻吟着慢慢睁开眼的荆乔巧,脑中尚是一片乌天暗地的大旋转,等她意识出有人粘在她胸前颤抖不已,什么怒火全抵消了,什么气都发不出来。
“大少爷?你、你怎么了?”也不管自身被他吃过多少豆腐,她咬紧牙根意图支肘坐起,无奈他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而她的头也还在痛。
“我……”下头传来他呜咽而无助的声音。“我抽……抽筋。”
“抽筋?”呼,那还好,抽筋一下子就过去,不碍事。“大少爷,你可以起来吗?我……我呼吸困难……”
他是很想起来,原就伤痕累累的两条手臂却不听话,才一出力前倾想撑起身子,无巧不巧竟将双唇印上她的脸颊。
问这一吻的滋味如何?额头撞额头,当然是痛呀!荆乔巧一脚将他踹开,再听凄惨的“哎哟!”一声。
再这么被他占便宜,她看她这辈子休想找到好人家嫁出去。
虽然她顺利地坐起身,但这位荆家大少仍是处境堪怜,一地的碎片嵌进他的手掌里血流如注,实在惨不忍睹。
“糟了……”她低叫着速速将他搀起。“看吧,谁叫你要摔碗盘,真是自作自受。”
已经痛到无法言语的荆枫若,就这样又躺回半湿的床上。
多灾多难的他,只能无言问苍天,他何时才有平安如意的生活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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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沉甸甸的大木篓来到碧波潺潺的溪边,莉乔巧的心情好得不得了,一来是因为今天没赖床,不等大妈的破锣嗓子唤她,就已绑好了两只粗辫子等着干活;二来是因为她塞了满满两碗粥到肚子里头,心满意足地拍拍肚肚小山丘,新的一天于是在春风满面的笑容中展开。
天空中的朵朵浮云,悠游自在的漫天翱翔,她扬起清新可爱的一张娃娃脸,迎着风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云儿云儿天上飘,鱼儿鱼儿水中游,鸟儿鸟儿树上叫,唯有乔巧一直笑。”
笑什么咧?哎呀,反正她爱笑,笑什么都无所谓喽。
像往常一样,她认真地洗着每一件衣服。随着额上汗珠不断冒出,顶上的烈阳也似喷火般愈来愈热。
“扑通!”
由于周遭除了水流声、鸟啼声与她洗衣服的声音,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当水面上出现不寻常的涟漪,她敏感地抬头巡望一番。
“扑通!”
果然不是她多疑,是真的有人在附近。这一声声扑通,摆明就是有人朝着水面在扔石头。
“扑通!扑通!”一连丢了两颗石头。
又来了,应该不是如玉在戏弄她吧?这处溪岸临近荆家宅院的正后方,地理位署十分隐蔽,如玉会来这里同她一块洗衣,是因为颜家与荆家毗邻,除此之外,还有谁会跑来这里?
是在那块大石头的后边吗?无论她脖子如何伸展也无法窥探到那个地方。
但她张望半晌,还是瞧不见任何鬼影子。
“算了算了,反正不干我的事。”为了不耽搁洗衣的工作,她咕哝着继续干活,不去理会那惹人厌的不速之客。
垂头搓了搓衣物,扑通扑通的声音也渐渐休止,过了一会儿,自她身后传来再清楚不过的脚步声,她头也不抬,心想不认识的人就别搭理。
“小姑娘,可否请问一下?”
耳畔忽地出现朗若洪涛的声音,持平而恭敬的朝她打招呼。
想她荆乔巧长这么大,还没被男人搭讪过。这个男人的声音这样悦耳好听,要是回头一瞧,看见的会不会是个绿豆眼、朝天鼻、阔方嘴的矮大郎?
想到此,她意兴阑珊的翻着白眼偏脸,懒洋洋的澄眸对上坦荡荡的星眸,登时把她吓一大跳。
哎呀,是个俊朗飒爽、风度翩然的美男子,瞧那五官生得多俊,体格长得多挺,挂在唇边的浅浅微笑好生迷人,根本没她想象中的丑模样。
“呃……是是,”她一时口吃。“你、你有什么事吗?”
“在下邰行郾,请问这附近是否有户姓颜的人家?”
“姓颜?”暗自松一口气,荆乔巧大力点头。“有啊,离这不到一刻的脚程就有一户,但不晓得是不是你要找的就是。”
“说出来不怕姑娘见笑,我是要找一位名为颜如玉的姑娘。”
“如玉?”她瞠大眼上下打量他,学着老爷摸下颚的手势。“你认识如玉啊?怎么我没见过你?”
遇上这个滑稽有趣的小姑娘,邰行郾脸上的笑痕扩大,晒成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我是她自小订亲的对象,如今远道而来就为此事。”
“什么?”拍打着突然梗住的胸口,她反应激烈地咬了咳。“你是如玉订亲的对象,我怎么从没听她说过?”
“不知姑娘是否方便为在下领路?我在这山间已经迷路好久,始终找不着正确的方向。”
“你不会是个路痴吧?”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未免太不礼貌,她赧然地咧嘴笑笑,但合行郾笑得比她更为尴尬。
“好吧,你等我一下,我把这些衣服洗完便带你去,反正只在隔壁而已。”热心助人是她常做的善事,再说长这么好看、说话这么好听的男人,她当然是义不容辞地帮忙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