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是服过了,不过大部分都给吐了出来。”
“这样啊,”尽管陆太医年过六十,但声音依旧洪亮有力,身子骨相当健朗。“所以说,他一直都没醒过了,是不?”“是的。”竹敏夫人停顿几秒,似又想起什么。“有几次,我听到他嘴里含糊不清的梦呓些什么,急忙凑过去瞧,眼睛是闭着的,我想,他是在做梦吧。”
“哦?”陆太医脑中灵光闪现。“下回若再听到他在呓语,试着把他说得听清楚,说不定对他的病情会有帮助。”
竹敏夫人似懂非懂的点头,反正陆太医说的,她只能照单全收。
“我说过,您家老爷生的这怪病,不是一般药帖灵芝可以治的,就连我从医四十余年,也没碰过这种症状,想治好他的病,得费点功夫。”
“是、是。”
一直站在旁边的丁绍冰忍不住插嘴道:“难道这普天之下,没有人可以治好我爹爹的病??”
“绍冰,不得无理!”竹敏夫人一惊。对个医者说这种质疑的话可是大不敬,幸好陆太医看来并不在意。
“问的好,老身确实想过这个问题。”陆大医微笑的看了丁绍冰一眼,没有责怪的意思。“普天之下,医术高明之人何处寻?若问我,我倒耳闻两个济世神医的名讳。”
“这两个人是谁?到哪儿才能找到他们?”丁绍冰顾不得挨揍,睁大眼急问。
“南木北水,一个叫木济渊,另一个叫水芙蓉,一男一女,一南一北。”
“然后呢?”她在乎的是未完的下文。
“如果传闻非假,木济渊已经去世了;至于水芙蓉,也隐姓埋名许久,不知身在何方。”
“所以说了这么多,全是废话?”丁绍冰呆若木鸡的喃喃自语。
“当然不是,否则老身何必浪费唇舌?”陆太医又笑了。
“木济渊虽死,但他有个女儿继承了他的衣钵,在苍山一带悬壶济世,想找她,得靠运气。”
运气?丁绍冰茫茫然,脑中盘旋着陆太医的话。
送走了陆太医,竹敏夫人继续守在榻前寸步不离,丁绍冰强忍心中悲伤,失魂落魄的慢慢走到院子里。
发了好一阵子呆,一回神,才知应度站在她面前喊她许久。
“大小姐?你没事吧?”
“又有什么事了?”如今聚合楼上上下下的事情,都落到她的身上。
“是这样的,我们查到烟儿的下落了。”
“真的?”烟儿两字像灵药似地让她立刻振起精神。“她在哪里?”
“芳香妓院。”
???
今儿个是什么古怪日子啊?
雀姨张大著嘴合不拢,一个个客人如流水灌入芳香妓院,简直要爆满了。更教人猜不透的是,怎么来人全都不要姑娘作陪,只要待在厅中喝酒听琴就好了呢?虽然光靠这些就能捞上一笔小财,但雀姨还是满心纳闷,不明白是什么道理。
“有没有搞错啊?咱们芳香妓院快变成第二个聚合楼了。”梁晶晶掀眉不解的低嚷着。
“这也难怪,聚合楼的丁老爷生了场大病,那些个琴师走的走、溜的溜,气势一落千丈,哪像咱们还有个梦弦姐当台柱,可以让雀姨多挣些酒钱。”白泡泡比手划脚的道。
烟儿躲在帘子后见到这从未有过的大阵仗,不禁有些担忧,总觉得……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烟儿,在发什么愣?咱们该出场了。”君梦弦倒是气定神闲得很,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噢。”烟儿应了声,垂着脸尾随小姐走出去,外头立刻爆响出如雷掌声。
君梦弦的想法是,她只是一个点缀气氛的小小琴师,无须刻意讨谁的欢心,因而没多作表情,踏上楼阁台阶,缓缓落坐在琴凳上。
烟儿从容不迫的将香炉里的乌沉香点燃,并将覆在琴身上的琴囊取走。
净珠声一起,行云流水的琴音舒展了厅上众人的纠结眉心,她擅长营造欢乐暧昧的气氛,让每个前来的客人有着好心情,这才是她最终的责任。
没人注意到,时墨就混在自己安排的?多人群里,虎视眈眈的往视着烟儿的一举一动,耳朵却滴水不漏的听着君梦弦的琴音,只不过他失望了。
在另一边,丁绍冰换上男装,侨扮成男人样貌,同样隐在暗处瞪着郁还烟这个贱婢,心里怒火四起,却不得不忍耐。
一曲终了,从混杂的人群里忽然蹦出一个不屑的粗鄙声音:“这种下等琴艺,也敢在这儿献丑?”
偌大的厅堂霎时鸦雀无声,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承认是放话者。
雀姨瞠大眼,让这措手不及的情况给弄得傻眼,想出面圆场,却想不出好听的话来。
君梦弦面不改色,反而柔媚妩然的嫣然一笑。
“大爷们来此是?寻欢饮酒,小妹在此弹琴纯?生活,又何苦为难小妹,刁难小妹?”
“哼!”放话的汉子原是受了时墨的吩咐而照本宣科。
“你这琴弹得这么糟,我们听了连酒都喝不下,看你一把年纪,音也抓不稳了,还不如让旁边那个小姑娘来弹,说不定还好听得多。”
“您太看得起咱们丫环了,她不懂琴艺,如何弹给大家听?”为了保护烟儿不受侵扰,君梦弦泰然自若的应对着。“是吗?”另一个高傲的男音介入。
烟儿定睛一看,脑门轰然剧响。那个阴魂不散的时二少,竟然找上门了!
时墨风度翩翩的从人群让出的小径中步出,一袭白衣,再度刺得烟儿几乎不想睁开眼。
“你们骗得了别人,却唬弄不了我。”颀长挺立的身形立在阶梯下,背过身,朝着雀姨露齿一笑。“不介意在下强要这位丫环弹上一曲吧?”
雀姨害怕得缩了缩脖子,虽然来人身份不明,但光凭他带来的这等人助阵,就够教人紧张的了。
“不……不介意。”
无须用言语求证烟儿是否认识这个男人,从她自责歉疚的眼睛里,君梦弦已经肯定了这个事实。
“好吧,我弹。”为了不连累大家,烟儿挺直背脊,从角落里站出来。
君梦弦起身退至一旁。从不干涉她废寝忘食的勤练琴艺,心里也多少明白烟儿的琴技已臻纯熟境界,但究竟是到达什么程度,她也没个准儿。
抚弄琴弦,烟儿深吸一口气。
“咚咚咚……叮叮叮……”的几个乱调,她笨拙而淩乱的胡拨一通,摆明自己是个不会弹琴的人。
时墨脸色骤变,眼中凝聚的危险与恼火,让他变成一头凶恶的狮子。
冲到阁楼上,他狠狠揪起烟儿纤细的手臂。
“你想做什么?”君梦弦直觉的想扑过来,但他低喝一声,底下的随从将整个芳香妓院的人团团围住。
“放心好了,我时墨不是个好色的登徒子,暂借你丫环叙?
旧,保证不会伤她丝毫。”话落,他迅雷不及掩耳的点了烟儿身上的睡穴,横身一抱,瞬间就将她给带走。
???睁开眼,全身酥麻的像要瓦解。
郁还烟瞪着陌生的紫色绫罗帘幔,倏地坐直身子。
“醒了?”
背对她而坐的白衣男子缓缓转过来正视着她,那唇边的浅笑异常柔和,但烟儿没忽略他黑眸深处的犀利冷光,揪住襟领,心跳声疾如擂鼓。
“甭担心,你不会在这儿失身于我的。”
一室的富丽典雅,让烟儿心头的不安加重。“你……你把我抓来这里,到底有何用意?”
“这可是个老问题。”他扳扳手指头。“算算日子,距离这一年之期也差不多了,?免你再度失踪,我只好扣留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