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身子一腾,如风掠过。
“什……什么?”小老头腿软的扶住身旁桌子摇摇晃晃。“她、她是那个无偷窝的草上飞?”
☆ ☆ ☆
日落时分,侯立史坐在雕花圆桌旁大快朵颐,一手烤鸡腿,一手山猪肉,他大口大口张牙舞嘴的咬着,吃相之难看可谓全城之冠。
吃了老半天也不见有人回来,于是在灌下一大桶酒之后,他不爽的拍了桌子。
“来人啊!”
两个喽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首领,有什么事吗?”
“怎么吃饭时间还没人回来?都死到哪里去了?”
“这……这……”
喽们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眼看侯立史就要大发雷霆。
“哎哟,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您瞧,我这不是回来陪你了吗?”
说时迟那时快,侯荔○一眨眼已经坐定在侯立史面前,并机灵的将筷子拿起,迅速的夹了块白边鱼到大哥碗里。
侯立史一见到这个捧在手掌里疼的心肝宝贝,再忿怒的情绪都会马上平抚下来。
“你这个丫头整天不见人影是跑哪去了?”在手下面前,他不得不板起脸孔责问她一番。
“人家是去办点正经事嘛!”她嘟起嘴撒娇地说。
“正经事?咱们无偷窝几时干起正经事来着?”张大嘴把白边鱼一口吞下,连鱼刺都无须挑出。“是真的!而且偷偷告诉你,和二哥有关哦!”每回用了偷偷两字,音量还是丝毫未减。
“和立强有关?什么事?”
“二哥已经四十岁了,这你知道吧?”
“废话!他是我的亲弟弟,我当然知道。”
“所以啊,你难道不想他讨个媳妇进门吗?”
侯立史一听险些喷饭。
“我们可不是正常人家,还讨媳妇咧!”
“哼,像你这种老往芳香妓院跑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啦,人家二哥有情有义,才不像你喜欢浇花除草。”
“嘿,什么浇花除草?真是难听,明明是捻花惹草。”
“难道你不觉得二哥近来闷闷不乐又不苟言笑的吗?”
“八成是被我骂得有点不爽……不过,他这阵子确实反常得很。”
“这就是啦,而且大家都说,他得了相思病呢!”
“胡说!大男人得相思病,这像话吗?”
侯立史没好气的又拍桌子。
她忙不迭地接住即将摔落地面的碗筷。
“你听人家说完嘛。后来我深入调查后发现,二哥中意一个叫君梦弦的姑娘。”
“君梦弦?她我很熟啊!”
“什么?”
因吃惊而睁大的眼珠子一瞬也不瞬地瞪着大哥。
“还说深入调查,你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君梦弦也是芳香妓院的人,只不过她卖艺不卖身。”
“怎、怎么会?”
“君梦弦自小在聚合楼学琴,二一年华时被送进芳香妓院弹琴娱客,虽然年届三十,不过还是大美人一个。荒谬的是,曾有大户人家要下重聘迎娶她进门,她居然不肯。”
“这么说来,二哥还是很有机会的喽。”
“那你可得看君梦弦对立强这傻楞子有没有意思。”他嗤之以鼻。“不过依我看是痴人说梦,”
“可是……”
怀疑的眼神锁定她心虚的脸。
“你不会是干了什么好事吧?”
“我……”
“说!你所谓的正经事是什么?”侯立史有不好的预感。
“呃……我请人写了封情书,又请了人送去给这个叫君梦弦的姑娘……”
“什么?”
“应该不会怎样吧?”她尴尬地笑着。
“你……”侯立史还来不及训她,突然外头传来侯立强火冒三丈的怒喝声。“荔!你给我出来,”
“啊,一定是被拒绝了!”
她吐吐舌头一缩脖子,原想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侯立强却已挡在面前。
“呃……二哥,你叫我呀?”
“说!这是不是你的杰作?”侯立强气炸了,把那张鬼画符的“情书”抓在手中挥舞。
“对不起嘛,我只是想帮你……”音量愈来愈小,她嗫嚅地低垂着头,故作可怜的扭绞着手指。
“谁要你帮忙来着?现在整个芳香妓院的人都知道我干了这等可耻的事,况且这里头写的根本牛头不对马嘴,错字连篇乱七八糟,这下可好,我成了巷头街尾茶余饭后的加料笑话,你说该怎么办?”
他脸红脖子粗的叫嚣着,跟在后头的侯立勇赶忙拉了拉他。
“别这样,几岁的人了还发这么大的脾气,荔也是好意,别对她这么凶嘛!”
“给我瞧瞧!”
不知何时,马当先悄悄出现在一旁将那张纸拿走,发现纸上内容如下:轻唉的金莫嫌:
我对你森森的唉意,如淘淘江水,连天地都会枯弃;
对你的吃情一片,多希枉你能感动,多桥我一眼!
也许我呸不上你,但这世上我还是只洗官你一个,
如果可能,求求你接受我森森的一片唉意吧!你的强戈笔
一看完,马当先早已笑到不支,连连岔气。真没想到本该文情并茂的一封情书,会变成这种超级无敌的大笑话。
“马叔叔,你……你是识字的啊?”侯荔○忍不住怯怯的问。
“那当然!要不你以为我因为字丑才笑的?”马当先对她亦是疼爱有加,因此按住她的肩胛继续在笑。
“哼!”
气得七窍生烟的侯立强忍无可忍,再没说半句就掉头走人,那怒火腾腾所留下的热气却久久不散。
“啊,二哥……”候荔正想拦住他,无奈迟了好几步。她颓丧自责的屈蹲在地上撑住下巴,苦恼地垮下脸哭喊着:“完蛋了啦,我做了这么愚蠢的事,二哥一定不会原谅我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也不知该说什么。侯立勇踌躇了半晌,才勉为其难说了句安慰的话。
“哎,不会那么糟的,依我看哪,他气一气就会没事的。”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二哥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一定气死我了!”吸吸鼻子,眼眶不免红红的。
这时,侯立史终于看不过去的将侯荔○一把搀扶起来,正经八百的睇视她,心里其实舍不得她这么自责。
“好了好了,有我在你怕什么?你放一百个心,他明个儿就气消了!”
侯荔知道大家不会明白她心里的感受,她是真的真的很难过,才不是他们人回一句安慰就可以心安理得的。
没再说话,她饭也没吃的窝回自己取名为“小草包”的闺房。
第二章
潜伏在芳香妓院的红瓦屋檐上已经两个时辰,屋里还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老鸨与醉客的呼嚷声此起彼落,丝毫不见散去之意。
若非挺着一口气咽不下去,非来会会这个君梦弦不可,她才不想窝在这个鬼地方喂蚊虫。幸好她“草上飞”的名号并非浪得虚名,没有两下子,她这么来来去去的早被人发现。
忽地,乍闻一阵清脆动人的琴弦拨弄声。正预备打盹小憩的她,一惊之下险些滚落屋檐,及时翻转身躯迅捷地抓住石瓦,岂料“啪喳,”一声,瓦片瞬间断成两截,她哇啦啦的扑通一声掉进了假山水池里。
“哎呀呀……”
糟糕!这水池颇深,不谙水性的草上飞快变成水中魂了……
蓦然间,有人跳入池中拉住她不断下坠的身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救起。
由于多喝了几口水,侯荔昏昏沉沉的不省人事。
“烟儿,你辛苦了,先去换下湿衣裳吧,这女孩我来处置。”
“是的,小姐。”
君梦弦踩着小碎步来到镜台前,打开翡翠绿的珠宝盒,取出一瓶葫芦形状的白色小药罐,再返回至侯荔谈的身边。
将药罐封口的软木拔起,轻放在她的鼻前让她嗅了一会儿,半晌,淤积在胸腔内的废水被整个呛咳着吐出,她幽幽醒转,迷迷糊糊地眨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