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她露出了满足而骄傲的笑容,预备离开这里,回到自己也同样深爱的母亲身边。
但就在她转身迈开脚步的时候,整个地面突然剧烈地摇晃震动起来。
波瑟芬妮大感失措,且重心不稳地立即护佐花篮蹲下身,紧接着,一个撼山动地的破裂声在她耳后方轰隆响起,并严重地惊吓到她。
她往后一看——只见远远奔来比黑檀更黑的四匹骏马,驾着一辆钢铁铸造的黑色战车,然而上头并没有载着任何人,但是她却看得到马鞭在半空中挥动的样子——她吓呆了!
蓦地,马车上出现一顶银盔,随之出现的是一个半模糊的人影,待那人拿下银盔置于身后,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好凝肃、好冷傲的一双眼睛,披散的长发遮去他大半的脸,他的身上还披着一件黑色斗蓬;波瑟芬妮完全呆楞在这样的惊愕里。
马车朝她冲过来了,待波瑟芬妮意识到自己必顶跑、或躲、或叫的时候,似乎已经太晚了。
赫地司俯下身,强而有力的手住她的腰际一栏,她的身子就如花朵般轻而易举地离开地面。
随着波瑟芬妮的一声尖呼,她那装满花儿的花篮掉落地面,而短短一瞬间,她已被揽坐进他的怀前腿上。
出于直觉反应,她惊恐而慌乱地拉住了他的斗蓬,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跌下马车粉身碎骨,但紧接而来的害怕却激起了她的挣扎。
“你……你是谁?快放开我!”她的呼叫声被急速掠过的风声给湮灭大半,那马车的剧烈颠簸更教她惊颤不已。
赫地司看也没看她一眼,波瑟芬妮却发现自己逐渐没入黑暗之中,一抬眼,她才惊觉自己即将陷入破裂开来的地层底下。
“不……”她的脸当场刷地惨白,并更加激烈地反抗着他的箝制。“放开我!
你要带我去哪里?放开我……”
来不及了,她已完全陷入了地底下,她的眼前甚至看不到任何东西,除了那永无止尽的黑暗。
满心惧怕的波瑟芬妮已大乱方寸,除了紧紧抓住那个强掳她的男人,她什么也不能做。
而他身上强烈的阳刚气息,已将她慌惧的情绪与心境彻底捣乱,她畏缩在他钢铁般的胸前,似乎也听到了自己急剧的心跳声,与他浊重的呼吸声。
对赫地司而言,不论身处光亮或黑暗,他的视线都一样很清楚。
他看着趴在他胸前剧烈发抖的她,发现她因无助、痛苦而落下泪时,他的心中不禁为之一痛,手也不自觉地更加搂紧她,脸上却仍面无表情。
当昏黄的光线重新临到他们周遭时,波瑟芬妮睁开了眼睛,但是,赫地司的手却更快地捂住她的眼睛,她浑身流过一抹战栗。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赫地司却平稳而低沉地开了口。“做好心理准备,不要被眼前见到的吓晕了过去。”说罢,他便移开了手。
不过,赫地司的话对她显然没有用。
她还是立即朝后昏了过去——
找遍了所有波瑟芬妮可能去的地方,迪米泰却还是找不着她的人影。
她焦急而慌乱地翻山越岭,到处寻找她爱女的影踪,等到她发现女儿最为珍爱的一只花篮遗落在花丛间时,她更是发了疯地大声呼喊。
波瑟芬妮从不会离开她超过三个小时,但是今天,太阳已西下了,却仍没瞧见她最爱的波瑟芬妮返回她的身旁。爱女心切的她,立刻丢下手边的工作四处寻找;
但是很显然地,她最亲爱的波瑟芬妮一定是被什么人带走了,否则不会不回到她身边,还扔下这只花篮。
一有了这个念头的迪米泰,整颗心都激烈沸腾起来,她是那样地疼爱着女儿,绝不容许别人将她带走,但是,究竟是谁做的?她又如何能知道?
一想到此,她真的乱了方寸,并开始四处去问人。
但是,她一定万万没有想到,她那唯一的宝贝女儿,居然已经落入冥王赫地司的手中——
因为落入赫地司手中的人,等于已经死了。
所以,她不会料到,她的女儿……已经死了……醒来时,波瑟芬妮简直是出于直觉反应地倏然坐起身,然后她瞪视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有着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
在回想起自己是被人强行捉来这里之后,她的身子不自觉地逐渐冰冷起来,好似有一股寒意自她的脚底窜起;她只能抱紧自己的身躯,颤抖般的大力呼吸。
尽管如此,她却还是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快冰冻住了。
抬眸环顾四方,她的所在位置似乎是一间房间,布置得相当简单而略显灰暗的房间。
黑色的床、灰色的绒丝被、淡黑色的地板和淡黑色的天花板,这样全黑色的色调,让人想不忧郁都难。
霍地,她从床上跳了起来,因为她想起母亲必定正为她的安危而担心,她必须速速逃离这里,奔回母亲身边。
她一股作气跳下床,稳住仍会发抖的脚,想用跑的离开这里。
但事情似乎总不会那么顺利,房内唯一的门被打开了,那个穿黑色斗蓬的男人像鬼魅一般出现,她当场骇然地倒吸一口气,后退数步。
“你想去哪里?”他面色阴冷地问,并一步一步朝她走进。
喉头像鲠了鱼骨刺一般,波瑟芬妮发不出声音,只能虚弱而无助地摇着头,也一再地退后。
“即使出了这里,你也无法平安回到地面上的,所以,不要有逃走的念头,因为那会显示出你的愚蠢!”
她已经退至床边了,并无法控制地坐回床上,两手紧揪着床单,感到忿怒,但她竟如此无力反抗于他的气势。
“叫什么名字?”赫地司已站至她面前,目光如炬地注视她。
她还是摇头,恐惧已将她整个包围住,她是打自心底地感到害怕。
“回答我,你叫做什么名字?”他加重语气,但稍稍地放缓神情,减少她的压迫感。
本该挤不出话来的,但面对他那可怕的威严,她竟能怯怯而艰涩地回答他。
“波……波瑟……芬妮。”
“波瑟芬妮?”赫地司当场皱了眉头。“你叫做波瑟芬妮?”
“是……是的。”她的身子又缩了一下,他的一举一动总会带给她无比的胁迫感,即使他只是稍稍地皱眉。
“那么,迪米泰是你的母亲,而你是春之女神?”他沉下脸。
她有些大吃一惊,但却更加害怕地点点头。
他早该料到的,这女孩绝非凡身,只不过迪米泰是她母亲,这恐怕会带给他不少麻烦。
见他沉默,她终于忍不住地喊了出声。“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把我捉来这里?”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既恼怒又惧怕地瞪着他,牙齿却打颤得更加厉害。
见她害怕成这样,他沉顿两秒,退了几步,让她有喘息的空间。
“你看不出来我是谁?”他犀利的双眸注视她,她又打了个冷哆嗦,那森冷的寒意始终没有从她身上褪去。
“我……我怎么看得出你是谁?我甚至……甚至不知道这可怕的地方是哪里!”波瑟芬妮禁不住地咬住下唇,别过脸,清澈的眼珠霎时盈满委屈的泪水。
赫地司的目光倏地深沉幽黯。“你觉得这里很可怕?”
“当然!”波瑟芬妮抬起脸激嚷着:“这……这里既阴森又恐怖,还有……还有那么多可怕的人,我……我从来没有看过……”她的脸益发苍白了,只要一想到适才那一幕,她就四肢发软、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