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宁还是沉默。他不想怪承欢,但他却不停的自责自己太相信别人,老是凭着直觉去相信别人的话,所以老是受骗。
“你回去吧。”他终于吐出这句话。
“老爷有没有处罚你?我去帮你求情。”
自己果然没用,看到承欢面露关心地问了一句,又开始相信他天良未泯。
他并不相信承欢会去替自己求情,不过他还是很高兴。
卫宁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微笑。 “没有。”
发现卫宁没有怪他,承欢像是卸下了重担,笑着走了。
卫宁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会如何发展,他永远是一个失败者,挣扎也总是失败,一次次失败之后,他就像折了翼的鹰,不敢再尝试飞翔。
他一直等着韩仲熙来找他,给他一个了断。
等到第五天,等待的对象终于现身,卫宁正静静地坐在窗边发呆,从窗户往外观赏风景。
看到韩仲熙,他没有行礼,仅是站起身来,静静地等着。
韩仲熙环顾了四周,黯淡的光线从窗户的隙缝照进来,空气中的灰尘一览无遗的飘浮。太久没有通风的房间,有腐败的气息。
“老爷。”卫宁低头打招呼。
韩仲熙走过来,离他不到一尺,用嘲讽的声音说: “你要再一次装作顺从的模样,然后趁我不注意再捅我一刀吗?”
卫宁轻抬眼睛,往韩仲熙的脖子上看去,上面已经没有伤痕。
“没有,试过一次就够了。”这是真心话。 ”这表示你以后会顺从我?”
“……”
“这代表不要?”
还是沉默。
卫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当了十几年的下人,他没学过在言语上顶撞主人,但他依然不想要点头,屈服于当韩仲熙的男宠。
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没什么好说的。
“哼!”韩仲熙从鼻子哼出气来,他相当生气,用力拉住卫宁的手,扳起他的下巴, “我是用钱将你买回来的,你没有资格说不要。你逃走那夜,我说过放你一次,如果你被我抓回来,就得顺从我,你忘记了吗?”
卫宁不看他,别过眼睛, “我记得,可是当时我没有答应。”
“我说了算,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他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这次也不例外,他扣住卫宁的手,决定就算用强的也要让他就范。 先构成事贾,再慢慢让他认命就得了。韩仲熙强硬的想。
“我不是那种人,你……”卫宁有些气急败坏,这跟逼良为娼有什么差别?
“你自然会习愤的。”
这种事情怎么能习惯呢?一件错误的事情做久了就会认为是对?卫宁不敢想象。
“你不能逼我过不正常的生活!”
“不正常?”韩仲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卫宁,不说话、不行动则已,一有行动就一定
直接打人一记。
“你说什么不正常?”他扭着卫宁的手臂,要他再说一次。
“两个男人在一起难道正常吗?”被逼急了,卫宁脱口而出。
“你好大胆!”韩仲熙怒吼。
不过是一个被他买来的下人而已!
没有细想,韩仲熙用力打了他一巴掌,由于泄愤,他下手特别重,卫宁身体重重的摔落到地面,白皙的脸上登时红了一大片。
转瞬间,红色的印子转为青紫,卫宁本来俊秀的面庞变得惨不忍睹。
他闭目等着另外一掌。
“你――”
看着咬着嘴唇、不吭一声的那张脸,韩仲熙越发恨了。
“你什么都不肯说吗?”
要说什么?他任意顶撞主人,被打是应该的。卫宁认命的想。
“对不起,老爷。”
表面上温顺,骨子里却比任何人都强悍,韩仲熙终于认清了他的真面目。
韩仲熙拂袖而去,门被他用力的关上。卫宁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地板上摊软四肢。
脸好痛。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感觉。
*****
“卫宁病了。”
“卫宁不肯吃药。”
“卫宁不肯吃东西。”
一整天下来,一堆回报惹得韩仲熙脾气坏上加坏;他硬着脾气吃他的饭,不管那个被他流放到心之一角的卫宁现在是死是活。
真的想死就在脖子上抹上一刀吧!没人会去救他的。
消极的抗议只表示他还没有放弃生存的希望,既然他没放弃,韩仲熙自然也没有。
一旁忙着斟酒的承欢没有说话,又递上一杯,像是了解韩仲熙需要借酒浇愁。
韩夫人反倒走了进来,急急地说:“仲熙,怎么回事?我才刚从爹娘那回来就听见卫宁病得快死了?要不要去找高明一点的大夫给他看看?”
“不用了,管他死活。”韩仲熙又喝下一杯酒,不屑的说。
从丈夫那儿得不到答案,韩夫人转头看承欢,“承欢,你说发生了什么事?”
承欢摇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明哲保身,承欢聪明地让自己置身于这场战争之外。
“唉!”韩夫人得不到结论,决定乖乖的去问管家。有时候,关于韩仲熙的一切,她都得藉由第三人之口才能得知。
她叹口气,惟有此时,才觉得有名无实婚姻的无奈。
“妳要去看卫宁吗?”才转身,又被拦住,回头看到丈夫锐利的眼神。
“是,我去看看他,总不能……总不能就让他这样病着。”
“去转告他,他一天不屈服,一天不许离开那个房间。”韩仲熙冷冷的说。
“是。”韩夫人心中更着急,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如果闹出人命,那还得了!她决定去劝劝卫宁。
韩夫人走出几步,后面有人追上来。
“夫人,请留步。”
“承欢,有事吗?”韩夫人发现是承欢,略感惊讶,他对家中事务通常不闻不问,老是一个人闲晃。
“卫宁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请夫人不要太过逼他。而且,他是真的不愿……希望夫人有空能劝劝老爷。”
好稀奇的说客。
韩夫人以为他是怕卫宁夺了老爷的欢心,所以才要自己去劝,但承欢的表情又非常诚恳,表露出对卫宁的关心,让她不解。
她点点头。
“我自理会得。”
“谢谢。”承欢深深一揖,期待老爷会听进夫人的话。
*****
韩夫人在他的病榻前好说歹说许久,一会儿说老爷不会亏待他,一会儿又说韩家富裕,他从此不愁吃穿。
卫宁一律微笑以对,不解这女子为何对丈夫这违背伦常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当起帮凶。
当韩夫人走了之后,他几乎虚脱。
这个韩家,不管是承欢也好,韩夫人也好,都对自己的命运逆来顺受,自己反倒成了不正常的那个人。
在别人眼中,自已果然是个笨蛋吧?
韩仲熙不是没来过,但仅是站在他身边沉默着,像在等着什么。
也许,他在等的是一声道歉吧?卫宁机敏地猜了出来,却依然不发一语,直到韩仲熙愤然离去。
房门再度被打开,两个小小的头颅钻进来。
“卫大哥?”骆从信欢喜的奔到榻前,将手探在他的额头上,摇摇头, “卫大哥,你身体不好,还不多照顾自己一些,这样不行喔!”
才八岁的孩子就如此老气横秋,拖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劈头就给卫宁一顿教训。
骆从信从长安一路照顾卫宁南下,把卫宁的病摸得一清二楚,好不容易病都好了,现在又复发,让他气得跳脚。
“是我不对,没有好好养病。从信,你别替我担心。”卫宁笑。 “这位是?”
他的眼光转向旁边的小孩。
“卫大哥,这是少爷,他叫韩仰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