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死了人,现在再来撇清,卫宁怒火上升。
“老爷平日叫人讨田租时,不也是不择手段。这有什么?”韩夫人淡淡的笑,文雅的面庞流露恬静,没有露出被揭了底的慌张。
“夫人,最近国库空缺,朝廷下令彻查不守制度、藐视律法的大户人家,若教官府知道韩家放高利贷的事情,事情很难善了。轻则罚钱了事,重则财产充公,甚至有性命之忧,夫人,您不可能希望韩家的财富毁于一旦吧?”卫宁放软了身段,苦口婆心。
“说要查帐、查税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哪时有上门查过?卫宁,你太多虑了。”
“夫人,朝廷这次是认真的。更何况,城里的人对韩家的风评越来越差,夫人做的事,不应该让老爷承担罪名。”
近来,韩仲熙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逼人交租,宽厚的允许他们延后缴纳,反倒是夫人逼得越来越紧,让城里面的人,提起韩家就一脸鄙夷。
这教卫宁越发无法忍耐,他不能容许韩仲熙背负他没有做过的罪名。
“夫人,我敬您是主母,但如果有任何事情会伤害到韩家,我也无法坐视不管。韩家今天的产业,是老爷努力做生意换来的,不能让您这样蹧蹋了他的名声。” “卫宁,你到底想怎么样?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这般说话,你不怕我叫老爷赶你出门?
“我不怕!”卫宁不是虚张声势,这个家里,韩仲熙才是主宰一切的人,只要他没有惹恼韩仲熙,他就没有立即的危险。
“我也不想怎样,请夫人将账册交给我。还有,把所有借据都烧了。”
“不行!”想到那此一滚百、百滚千的利钱,韩夫人怎舍得,她铁青了脸。
“既然如此,我只好将外面的流言绯诏说给老爷听了。”
一劝再劝不听,卫宁只好用威胁的了。
“什么流言?”
除了夫人与男人私会的消息,卫宁还有更能给予致命一击的武器。
“有几个好事的家伙,去隔壁村子喝酒,不小心见到王家买打胎药,忍不住问了大夫,一些不好听的话就传到了家里。”卫宁眼睛的颜色变得深沉。
王家就是韩夫人的娘家。
果不其然,韩夫人面色惨白,把持着最后一丝镇定。
“卫宁,你要就说清楚,别拐着弯子指控人。”
“夫人,请将账册、借据交给我,否则这些话很快就会传到老爷那去了。您说,老爷是疼我,还是疼您?信我,还是信您?”
卫宁冷冷笑起来,英眉微扬,原本温雅的气质染上阴狠,教人不寒而栗。
韩夫人不知不觉往后退了一步。真是养虎为患!自己竟栽在这男人手上。
“只要我说一声,大夫就会一五一十的将一切说给老爷听。夫人好面子,担不起被休的恶名吧?”
他伸出手,客气但带着威胁: “夫人,请妳交给我。只要我拿到账册,就会将那些人撵出府,老爷一辈子也听不到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沉默且尴尬的气氛停滞在房间里,他们对望,韩夫人从卫宁的眸光当中发现怒气与坚决,清清楚楚表示他不会善罢罢休。
“好,我给。”韩夫人转进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拿出两本帐簿还有一迭借据,她忿忿地塞给卫宁,冷哼一声: “全都给你!”
“谢谢。”
卫宁翻了一翻,知道是真货,如释重负的叹口气, “夫人,得罪了。”他往外走去,不想继续与夫人独处,以免落得瓜田李下。
“站住,卫宁。”
“还有事情吗?夫人。”卫宁停步,转过头看那张气白的脸。
“卫宁,你知道老爷这些年是怎么对我的?他对我不闻不问,没有将我当个人看待!”
这些话对他说又有什么用?卫宁诧异。 如果真的要韩仲熙回心转意,为什么不自己去下点功夫?
她有才有貌,并不是没有机会另寻出路、得到幸福啊!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而已。
“夫人,我是下人,请别在我面前失了分寸。也请您别忘记自己是韩家的女主人。有什么怨言,请您亲自去向老爷说去。”别过眼睛,卫宁静静的说。
“你!”
卫宁快步走出,身后很快就传出凄厉的哭泣声。
这样逼一个走投无路的女人,实在太狠。
但为了保护韩仲熙,他可以撕下所有温柔的假面具,只要韩仲熙的财产、安全能够保住,他什么都不顾了。
既然这份情感已经觉醒,他就必须要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即使他心爱的人是一个男人,即使他看来有能力保护自己。
他依然没有勇气坦承自己的情感,但他会守护着这一份难能可贵的感情。
第十章
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尽管勾结了地方上的县令,但朝廷里派了钦差下来,一一拿地方上的几个大地主开刀,好榨出些钱来,补足朝廷当中巨额的花费。
朝中天子宠爱贵妃,夜夜笙歌、酒池肉林,外加朝政不彰、财税减少,国库一天天被掏空,现在只好想办法拿钻律法漏洞的富豪动手。
每查封一家财产,皇宫当中就又多了几天享受的本钱。
终于,轮到韩家。
当官府围起韩家时,尖叫声四起,士兵密密麻麻的堵住了韩家每一扇门,下人被逼进府里不得进出,几百个仆人挤在院子当中惶恐的对望。
“又非造反、叛乱,官府也太小题大作了。”韩仲熙冷冷的笑,从房屋当中走出来。
“请韩氏夫妇即刻前往官府!”为首的士兵传达来意。
看来是场鸿门宴啊!此去有死无生。
卫宁着急的锁紧眉,自告奋勇: “老爷,我也一起去!”
“你留在这里,没事的,一切有我。”韩仲熙对他微笑。
韩家这些年仗势欺人,除了古玩店勉强能算正当生意外,其它的收益都靠钻法律漏洞而来,这教卫宁怎么不急。
“我一起去!”卫宁坚持,而韩仲熙知道这人有多固执。
“好吧。”他终于允诺。
韩仲熙回头看妻子,她脸色惨白,扶着门前的柱子迟迟不敢向前,嘴唇被她咬出血痕。
他走到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
“别怕,有我在,妳别担心,我会陪着妳。”韩仲熙柔声说着。
多少年来,丈夫第一次握住了自己的手,站在自己身边,宛若他真的爱她。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时刻?
为什么你能满足我的永远是物质,而不是情感?
韩夫人望着丈夫温柔的目光,气恼、后悔、伤心,种种情绪交杂。
不顾众人的眼光,她扑入了他的怀中,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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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派下来的钦差主持一切,不但列举了韩家种种兼并土地、破坏均田制度、随意贩卖永业田、压榨佃农的恶行,并追究起放高利贷所生出的种种事端。
韩仲熙跪在公堂上,没了平日的气焰,但骄傲的姿态还在,他冷冷的听着一切罪状。
韩夫人肿着一双眼睛跪在丈夫身边,神情憔悴。
而卫宁则是跪在两人身后,表情维持冷静,心里七上八下,恨自己没有斩草除根得更彻底一些,但兼并土地的事情韩家已经干了十年之久,赖也赖不掉。
这件事情,到底会闹到什么样的地步?卫宁实在不敢想象。
钦差传了一些向韩夫人借过钱的乡民进来,众人指证历历,韩夫人拉住丈夫的衣袖,连头也不敢抬。
“大人,别再多费功夫了。这里有两本账册,记录了一切。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