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愈聚愈多,莫总管也急了。「我们不是不认帐,只是和你打个商量,价钱能不能减少些?」
「减少?」厉嬷嬷的声音更大了:「你当我们这儿是什么地方?女人的清白可以论斤论两的讨价还价啊!纤纤头一回开苞,你们就要求减价,如果纤纤往后的客人都学你们要求减价,你要我们纤纤以后怎么做生意啊?」厉嬷嬷为了自己那七千两金子,已喊得脸红脖子粗了。
街上的人开始对莫总管等人指指点点。
「你……」
莫行冲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莫总管挡了下来。
「行冲,别说了!这位嬷嬷的话也有道理。」
「莫总管、莫帐房,你们别跟她争了,楼子是奴才捅出来的,就让奴才在这里一辈子做工抵债吧。」管芙儿边说边拭泪。
莫总管当下做了决定。「行冲,你回去取一万两黄金送来给这位嬷嬷吧。」
闻言,三人感到十分讶然;莫总管真的答应了!
「总管……」莫行冲仍试图游说。
「总不能真的将管福押在这儿吧?」莫总管望着莫行冲,「再说,这一万两金子虽不是小数目,但对莫府来说还不算什么难题,不能为了这一万两金子扫了莫府的名声;只要是用在少爷身上,这些都是值得的。」
「哎哟!还是大门大户的大总管有气魄!真是令人佩服,嬷嬷我这就先谢过了。」厉嬷嬷深深一福,态度马上有了大转变。
遣走莫行冲,莫总管对着厉嬷嬷说道:「请嬷嬷再等片刻,我们一定将黄金万两送进妙醉楼,一分也不会少;如果嬷嬷没事,可否先行入内?老朽有些话想同管福说。」
厉嬷嬷笑弯了眼。「呵呵!这是当然、这是当然!那嬷嬷不打扰你们了。」她愉悦至极地扭着宽臀往门内走去,心里想着:一万两黄澄澄的金子堆起来有多高?
看着厉嬷嬷走入妙醉楼,管芙儿猜想着莫总管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突然,莫总管握住了他的手,激动地道:「管福!真感谢你为少爷所做的一切,若不是你提醒我少爷真的长大成人了,我现在还会一直胡涂地以为少爷是个只需三餐温饱的孩子。真的!真的谢谢你告诉我少爷已经长大了,莫府唯一的希望终于……终于……」他太过激动也有着深深的自责,这位一生为莫府奔波劳碌、鞠躬尽瘁的硬汉竟流下两行老泪,他挽起袖子,低下头想偷偷拭泪,无奈泪水一流出便难以停止。
愕然地望着莫总管弯下身拭泪的模样,头一回管芙儿起了一丝不忍,也为自己的欺骗行为感到有些不安。
她蓄意的欺骗竟换得莫总管真心的感激,她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让你见笑了!」莫总管又挺起身子道:「人老了就是这般不中用,连感情也变得喜怒不由人;管福,你好好做,说不定我这个总管的位置得由你来接替,如果能找个忠心的人继续守着莫府,将来我到了地下,也有脸见老爷夫人了。」说完,他又用袖子拭了一下眼角。
「莫总管……」
「好了!不说那么伤感的话了,我得先回府里看看,你待在这儿继续照顾少爷,好好做!我会提拔你的。」莫总管轻拍管福的肩表示鼓励。
大清早的街道寒意沁人,望着莫总管缩着肩佝偻地走入人群,管芙儿的心情再也轻松不起来,即便此刻她已是个拥有三千两黄金的大富婆,心里却罩上了沉重的阴影,犹如三千两黄金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再无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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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窝,英雄冢。
对初识云雨的莫逸轩和纤纤而言,鱼水之欢的悦与欲,将两人陷在纤纤的香闺中,缱绻缠绵不忍有片刻分离。
好不容易,在来到妙醉楼的第三天,莫逸轩决定先回莫府一趟,纤纤温柔地为他穿衣整冠。
「莫公子,外头甚凉,回府的路上,小心别染上风寒。」纤纤柔声关怀,心中万分不舍。
「我知道。」莫逸轩的目光亦舍不得离开她的丽颜;张开双臂,莫逸轩将纤纤圈入他的怀中,「我会再来看你的。」
纤纤环抱着他的腰,依在他的胸前,羞怯地道:「我等莫公子。」
门外响起叩叩两声。
纤纤微拾螓首。「莫公子,您的小厮候着您呢!」
「唉!他永远这么不识相。」臭管福!有必要这么急着催他回去吗?
纤纤浅笑道:「我倒觉得他挺机伶的。」
莫逸轩低咒:「简直跟狗王一样鬼!」
纤纤听得一头雾水:他说的是什么形容词啊?
门外的管芙儿敲了半天门却得不到回应,便自动推门而入;一见相拥的两人忽地分开,管芙儿马上掩住双眸,大声嚷道:「对不起!少爷,奴才不知道你们正在『那个』,奴才只是习惯听不到少爷应声时便推门而入;奴才真的不是故意要破坏你们『那个』的,如果你们还要继续『那个』,奴才马上退下。」她躬身退下时,嘴里还嚷着:「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纤纤被说得羞红了脸,莫逸轩则火大了;嚷那么大声,此刻只怕外头的人都竖起耳朵想听仔细。
莫逸轩虽气恼管芙儿的大声嚷嚷,自己却也控制不住地吼了回去:「我们并没有在『那个』,你嚷得那么大声,外头的人还真以为我们正在『那个』。」
听明白他们没有在「那个」,管芙儿直起身子,放下掩住双眼的手,皮皮的笑着。「嘿嘿!少爷,这不能怪奴才,奴才年纪轻,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画面,难免会有些惊慌失措,下次奴才会注意的,绝不再犯。」
莫逸轩抡起拳赏他一记爆栗。「你还想有下一次吗?」
管芙儿痛得抚着脑袋,暗咒:臭少爷,有了新美人就忘了旧奴才,小心你的新美人背着你找男人,让你戴绿帽,怀了别人的骨肉硬栽成是你的种!
莫逸轩搂着纤纤往外走去,低声向她交代:「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你,有什么事可派人去找我。」
「是的,莫公子。」
随着莫逸轩的脚步,管芙儿跟在他的身后,只留纤纤倚门而望,款款深情,目光久久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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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逸轩履行对纤纤的承诺,经常往妙醉楼跑,而管芙儿也乐得当个小跟班。
或许是因为他对纤纤的依恋,莫逸轩不再对外界有莫名的排斥,经常夜宿妙醉楼。
时序由冬至春,正月的空气中犹带着寒霜的清冷,天际正由黑暗缓缓转为鱼肚白;此时,人们大都还躲在暖暖的被窝中不肯起身,这样的街,天色朦胧、寒风刺骨、无人……
不!有两个人正漫步在这条街上,在这凌晨时分。
「少爷,好端端的马车不坐,你偏要选在这冻死人的时刻走路散心,再给少爷多折腾几回,奴才恐怕没命再服侍少爷罗!」
管芙儿不断搓揉着双手,弯身缩肩地跟在莫逸轩身后,嘴里不断地抱怨着,也不时地呼出缕缕白雾温暖冻僵的手。
莫逸轩并不理会她的抱怨,迳自享受这难得的寂静。
管福怎能体会这样迷蒙的美、这样宁静的感动?空气中没有污浊的人息,世间万物仿佛回到了起点,单纯得犹如婴儿沉睡的脸,又如万物皆已毁灭,除了……后头那聒噪的小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