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解释堪称得当,但聂珥依旧是摆张臭脸,一副绝不相信的态度。此时一直沉默的赵氏开口替赵宁安解围,虽然她很不满他毫不收敛的行为害惨思娘,但她若不讲些话,怕事情不会就这么善了。
“二郎,你九表舅说的都是实话,思娘是颇像我们以前的故人,所以你就别再气恼。”
“哼。”虽然他娘亲也帮腔,但聂珥还是一副老大不爽的模样。
“二郎,你还不快些带思娘回房里抹药,小心拖久了可是会留下疤痕。”赵氏明则催促还在瞪人的儿子赶紧处理思娘额上的伤,暗地是要她的笨儿子赶紧将人藏好,今天晚上就别再出现了。
聂珥连告辞的礼貌动作都省了,环住思娘一个转身大刺刺的离去。
“你们还愣在那里干啥?”聂恺很快的重拾场面,他吆喝一大群在看热闹的仆佣。“叫厨子重新弄几道热食上来,让我好好的陪九王爷喝一杯,赔罪赔罪。”
聂恺十足的官场手腕,适度化解方才令人尴尬的场面。***
思娘一回到属于自己的天地,便不顾一切挣脱聂珥的怀抱,站在脸盆前用力的搓揉自己没有任何胜污的勾嫩小手。
“你在干什么?”聂珥又急又气的抽回她不消几下就搓红的小手,他心疼的取来软布帮她擦干净。
“让我洗让我洗!”其实在九王爷碰触到她手时,她是吓了一跳,但并没有猥亵的感觉,让她感到不舒服的是其他婢女仆佣们投注在她身上,那些耻笑她的目光。
他们的眼光就像官府抓到偷人的不贞节妇女般的不齿,可她不是啊。
“你瞧瞧自己的手,根本一点脏污都没。”他知道她近似疯狂的自虐是为了什么,但他不能坐视她伤害自己。
“有,我的手很脏,要不然他们怎么会笑话我!”从不大声讲话的她泪水狂流,她一边搓揉着手,控制不住情绪的对他爆发脾气。
“你再这么洗洗搓搓的,都破皮了你知不知道!”他从后头抱住她,趁她恍惚之际紧紧握住她的手。
“别管我啊,我要洗手……”她哭喊,觉得自己不配让他拥抱疼惜。
“乖,不哭,没事,没事了……”聂珥气自己方才为何不先狠狠痛揍九王爷一拳,此时此刻的他,根本就不在乎九王爷能够在皇上面前决定他的生死!
“求你不要对我那么的好。”她闭上眼,言不由衷的话幽幽的说出。
她的话让聂再一怔,随即他低笑了声。
“你累了,睡一下,醒来后什么事都没了。”他当她是受惊后的胡言乱语,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思娘只是奴婢,只是个……”窃贼两个字硬是梗在她喉咙不敢说出口。“只是个下人,不值得少爷对我万般的好。”
“昨夜的种种犹在眼前,你怎能为了一件小事破坏一切?”他无法置信眼前的思娘是今日之前那个柔顺的女孩。
“那是思娘为了讨少爷开心,”虚伪、自我伤害的话她很轻易的冲口而出。“思娘讨厌粗重的活儿,所以唯有讨少爷您开心就可以……”
她的话如此伤人,他忽地转过身。
“你累了,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白再说。”他的心虽然被狠狠地撕裂,他依然不忘她额头上的伤,依旧体贴的留下百花膏让她敷抹,然后关上门,将所有心痛都锁在门里门外。
门里的思娘哭肿双眼却不敢哭出声,门外的聂珥则冲到教场狠命发泄情绪至天明。
谁会知道一句决裂的话,会引来无止境的哀与怨。
第六章
“求老夫人让思娘离开这里。”熨烫在胸口的蟠龙玉让思娘不顾聂珥回府以后是否会勃然大怒,她跪在赵氏面前哭求。
眼前显然一夜无眠而哭肿红眼的女孩与她的二郎同样陷入无止境的相互折磨中,面对两个同样倔强又固执的小辈,她不知该帮谁。
“起来再说。”赵氏舍不得她跪在地上,只好先这么说
“老夫人不答应,思娘就长跪下起。”她不能耽误聂珥的前程,不能再让他为了她得罪九王爷、开罪老爷,坏了聂府原有的平和。
“你不起来,我什么事都不会答应。”赵氏的态度摆的比她更强硬,她指挥锦儿,让锦儿扶起思娘。
“你这又何必。”心疼的望着思娘额上的伤痕,知道她是真心对待二郎,原本就不反对的赵氏现在更是疼惜她。“离开会比较好吗?”
“思娘不配二少爷,少爷值得比思娘好上千百倍的姑娘。”她说话的同时也不禁哽咽。
“明了什么叫众里寻她千百度的意喻吗?”赵氏为了留人儿乎伤透脑筋。
说她配不上二郎,就怕真相大白以后,配不上娇贵公主的会是她家的傻气儿子,论起真心诚意,她家的笨儿子恐怕也比不上人家。
“思娘不懂,思娘只知道好儿郎当配好妻,当配能让他仕途平步青云的伴侣。”含着泪,她强忍满心的痛说出违心的话。
“真正的好伴侣是能交心,互爱互重,我们聂家从未有门户之见,我也早让聂珥知道,只要他喜爱的,我和他爹绝不干涉。”赵氏试着解除她心中的自卑。
“思娘今日恳求老夫人,就是不希望二少爷为我的事为难,如果老夫人无法答应思娘,那……”她眼中的坚决让赵氏挥手制止她继续说话。
锦儿适时的在赵氏耳边说了几句话,赵氏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
“让你走,无非你是准备让二郎责怪我这娘亲?”她略带斥责的说,当下又把思娘给吓得扑通一声的跪下。
“没有,思娘绝对没有。”她只是想走,根本就没有要害老夫人的意思啊。
“那好,既然你不想继续待在二郎身边,那你以后就到我身旁伺候。”赵氏下了一道不容思娘拒绝的命令,她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思娘也只能道谢,“思娘谢谢老夫人成全。”
“罢了,你回去收拾好细软,搬到锦儿旁的空屋子。”既然她要离开聂珥的跨院,那她也不能再往聂珥旁边的屋子。
“思娘知道。”***
收拾好简单的细软搬进比起原本住的地方还要狭窄的小房间,思娘毫无怨言也甘之如饴。她取出已经完成一半的斗篷,聂珥送她的雪白狐狸毛皮已缝制在内,现在她仅剩那只苍鹰尚未绣上。
眷恋的抚触雪白毛皮的温暖,她想起聂珥对她的温柔与体贴。
明知作这种决定对彼此都是伤害,但她却无法避免的走上最残忍的选择,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么做全是为了他好,她宁愿独自吞下所有的苦闷,只要他好她就好。取出针黹,她就着小烛火一针一线的在斗篷上刺上她想要的图样,为了能亲手交给他这件斗篷,她宁可留在这里,等完成了斗篷以后,她就会马上离开。
而此时聂珥却出乎意料的一脚踹开她薄薄的房门,惊吓到认真做手边活儿的思娘。
“二少爷,这儿是下人住的地方,您不该来这儿。”思娘放下手边的衣裳起身,冰冷冷的说道。“整间聂府都属于我的,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没人能阻挠我。”聂珥狂妄的的语调,和以往的他有很大的不同。“夜深了,请二少爷离开这儿,以免被其他人见了误会,对二少爷的清誉有损。”思娘被他的态度伤害,但她武装着不让自己受伤害。“是对我的清誉有害还是你的闺誉有碍?”他嗤声笑着,声音刺耳又伤人。“莫非你怕九王爷误会你和我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