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珂觉得心口被紧紧掐住,整个人警觉了起来。
喜君说的是唐振吗?
她以为他就这样消失了,而,他只是离开了她的世界,在别人的世界里还是看得到他、听得到他。
她解开绿色蝴蝶结,任河堤上的夜风缓缓梳开她的辫子……
“唐振……现在好吗?”
“还不错啦。家人催他结婚催得紧,他真的也该成家了,都过三十了。”因为自己要结婚,直肠子的庄喜君很自然觉得大家都该结婚了,可是她话说完后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沈云珂和唐振这一段感情,莫名其妙的开始,莫名其妙的结束,像闹剧一场。沈云珂也一直没回林浚伟身边,如果唐振成家,那她,情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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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归何处?……
三四百个日子过去,沈云珂的日子平静,心情也平静,像逐渐沉淀的一湖澄净映出倒影,清清楚楚,深刻真实。
晴朗的冬夜里,冷月寂寂,她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顶楼阳台,专心端详心湖里的倒影,有个名字不知不觉的喃喃出口,泪水就忽然顺着脸颊滑落。
时间是静静流淌的大河,人在河里虽然努力掌握自己的方向,却仍然摆脱不了漂流的命运,眼睁睁望着倏然而至的激流将身边的人冲激而去,空举着一只无力挽回的手,能做的也只是频频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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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着黄色灯泡的日本料理店,有种特殊的喧闹气氛,店内的客人看来都是上班族,衣冠笔挺,却热络有活力。
“来来来,我敬大家,多亏各位帮忙,这次业绩才有这种表现。”一位前额头发很少,但梳得整整齐齐,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站起来说话,喧闹立刻安静下来。
“都是董事长领导有方。”不知道是谁高声喊,引起一片掌声呼应。
这位被称为董事长的人很志得意满的笑,做了个手势压下一片喧哗。
“我们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这个月的奖金可就要……”提到奖金,店内又是一片喧哗鼓掌声,把这位董事长后面的话盖掉了。
想也知道,业绩创新高,奖金是一定少不了的,得到长官一句承诺,大家更是放心了。
“你们光提奖金,带你们向前冲的副理都把他忘了。”
这回大家倒是都安静下来了。
“唐副理。”董事长朝着坐在另一张桌子的唐振喊。
唐振站了起来,走到老板身边。董事长一手重重的拍在他肩上。
“以后,就要拜托你了。”他说,举起酒杯。“来,我们敬唐副理一杯!”
“董事长太客气了,你信得过我们,给我们舞台发挥,应该是我敬你。”一句漂亮的场面话把董事长和大伙儿都说得服服贴贴,一起举杯,共同营造双赢的局面。
餐会结束,大伙在餐厅门口喧哗道别,唐振送走了董事长和其他长官,也正要往停车场去,被身后一阵嬉闹喊住。
“副理。”是他的几个同事,其中有人走到他身边,一手拍在他肩上,这个动作方才董事长也做过。揽肩拍背,表示他人正红着呢。
“我们还要去唱歌,你要不要一起去?”
唐振摇摇头,还没开口说话,其他人已经开始鼓噪了。
“去啦,你待会儿有约会吗?”
“约什么会,孤家寡人一个……”唐振说。
“副理真的没有女朋友?”
唐振淡淡的笑,立刻有人推了在场另一位女生一把,将她簇拥到唐振身旁。大家都喝了酒,显得过于轻狂。
“岱儿?要不要考虑一下?”几个人笑闹着说。岱儿是办公室里最年轻的女孩子,大方自信,工作时和唐振的互动非常好,挺有默契的。
“不要胡说啦。”她很不自在的又嗔又笑。自己对副理的心意没想到这么多人都知道了。
唐振大概是真的累了,挥挥手笑着说:“你们去吧,我想早点回去休息了。”
“真的不去?”
“改天,等发了业绩奖金,我请客。”他很爽快地说,自己走向停车场。
几个人望着他走远,也要提步离开,岱儿忽然说:
“你们去好了,我也累了,想早点回家。”
“呵!副理不去,你也不去啊?”
“乱讲!你们唱你们的歌,哪来这么多无中生有的八卦!”她笑着骂。
望着一堆人走远,岱儿快步赶上唐振。
“唐振!”
“嗯?”他正好开了车门,一脚踏进车内。“你没和大伙一起去玩?”
“我……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去?我坐小张的车子来的,可是他和大家去唱歌了。”
“好啊。”他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静静开了一会儿车,岱儿忽然问:
“想到海边去走走吗?”
“好啊。”
他回过头来对她笑了笑,因为他也正想到海边吹吹风。
“有一种说法你听过没有,海是所有生命的发源地,我们都是从那里来的。”海浪声有种让人放松的功能,唐振忍不住的想说些话。
“没有耶,”岱儿开朗地笑着说:“我在南投长大,到这里来之前,看过几次海,数都数得出来。”
堤岸上有很多人,因为时间还早,所以非常热闹。唐振将手插在口袋里,和岱儿并肩静静走了一段路,远离了人群,岱儿一改平时活泼俏皮的样子,轻轻唱起歌来。
像是一种新发现,唐振奇异地看看她,正好对上岱儿转过来的眼睛。海风幽幽吹来,他带点醉意的心思也幽幽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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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珂打了电话给林浚伟,幼稚园学期最后一次的户外教学,需要他帮忙。电话里,寒喧了一下,林浚伟很爽快的答应了,安排朋友在幼稚园附近的食品工厂供小朋友们参观,同时赞助了点心、饮料。
户外教学那一天,孩子们有吃有玩,高兴得合不拢嘴,像一大群麻雀,怎么样也不肯静下来。厂内有一座漂亮的花园,孩子们就在树下午休,沈云珂和幼稚园的其他老师忙着打发小朋友们拿午餐,等到每个孩子都拿了东西,到一旁嬉闹吃着,老师们才有空闲坐下来。
“真没想到你这么有耐性……”大树下,林浚伟坐在沈云珂旁边说。他抽空过来看看,也顺便谢谢帮他忙的老朋友。
“小孩子嘛,除了耐性,也没什么办法可以对付他们了。”沈云珂笑,拿起一罐饮料打开来喝了一口。“今天真谢谢你。”
林浚伟不只赞助了食物,食品工厂的老板也特地拨出几个人维护小朋友的安全,这次出门,孩子们简直是被呵护备至。
“小事情,说什么谢。”他笑,有点意味深远地看着她。“你变了很多……”他们有很久没见面了,沈云珂变得比以前黑了一点,似乎是因为这样,所以看起来不再那么柔弱。
“有吗?”她又笑,这样的闲谈是分居以前少有的经验。
“有啊。”而且,这些改变是离开他之后才开始的。
说话之间,林浚伟的手机响了,他简短的说了几句,很快的收线。
“我要回去开会,晚上有空吗?”他说。
“嗯?”她睁着大眼睛问他。
“晚上请你吃个饭,一起聊聊。”
“好啊。”她倒也爽快的答应了。
晚上是林浚伟来接她的,一身笔挺的西装,还有一束红玫瑰,他双手捧上来。
“谢谢。”
“应该的。”他笑。
这餐饭很愉快,两人说了非常多,沈云珂面对他侃侃而谈,她的工作、思想……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么多话,第一次看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不会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