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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真的,不知道是从哪个年纪养成的习惯,我总得在睡前吃巧克力才能入眠。后来,据报章杂志上说,甜食会让人有快乐的感觉。

  大概潜意识里的,早已喜欢把快乐和希望带进梦里吧!然后祈求醒来之后,一切崭新亮丽如昔。”

  “你这丫头,才说两句就嫌我罗唆了,唉!”他说着说着,脸上已交织成一片哀戚和无奈。“等你自己以后当人家的妈,看你会不会比我罗唆!”

  说得好像我们当人家的女儿都好无情的样子,看着他老人家落寞的样子,真教人不忍。



  “老爸!”我走过去很“哥儿们”地拍了他的肩,尽可能逗他开心地说:“别这样嘛!你知道咱们父女俩是一个性子,表面上看似冷淡无情,其实心里是热情如火。怎样?想不想来点巧克力脆片?我请你吃,不过,你得先‘放’我出去买才行。”

  “你忘了老爸有高血压吗?”他分明眼里已按捺不住那被撒娇的甜蜜了,还忍着要矜持到底。

  天下的老爸,恐怕都是这样吧!为了要维持表现上那种威严的样子,就不能孩子样的任意闹笑了。

  你说小女人悲哀,我还觉得大男人不幸呢!

  “偷吃嘛!”我说:“只给你吃一片,其他的你女儿不计破坏身材帮你吃掉,OK?就这样,咱们父女也别争下去了,我走了,Bye!

  于是,就这样打着混仗下,我顺利地溜走了。到大铁栅门时,我还仰头对着三楼窗里的米瑟夫愉快地打出了胜利的手势。



  爱情,就是这样夺奇妙,可以让人死,也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我急切地向对街跑去,如果没有认错,便是在那盏灯光下。

  可是,当我跑到那盏街灯下时,却看不到任何一个人。我焦急地在原地打转、寻找,然而,空旷的大街,除了夜的黑暗,还是黑暗……”

  他走了?!他就这样走了吗?!他明天会再来吗?他过得好吗?他为什么来?他惦记我吗?那咏芳呢?咏芳对他而言,又是什么意义呢?我的心里有一百个一千个问题满满地梗着,我想问他,想跟他说话,说很多很多话。

  可是啊!他呢?他人呢?

  强烈的不安自我的身体里不断地向上升,为何这种失约被遗落的感觉如此熟悉?仿佛就要永世隔绝,永远不复寻得。

  就像一根针沉落在茫茫大海,即使只有一瞬间,也寻不回来了。

  我觉得好痛苦,觉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我感到头痛欲裂,像有什么东西要浮现脑海,却是分割得不完整的片断,无法拼凑。

  忍不住,我抱头蹲下来,以为自己就要死去了。

  老爸!米瑟夫!

  只有风凉凉地吹着,翻飞着我的发。渐渐地,风渐渐缓下来,但我的发仍在翻动。

  不是风的冰凉,是人体、是人体的温暖。是一双手,轻抚着我,我这才惊觉。

  我红着双眼把头抬起来,看见了他削瘦而憔泞的脸,把他的俊美削减了几分。

  我认得他,他是我的英雄、我的守护神。

  我不认得他,因为我仍旧记不起那些属于我们的过往。

  我只好就这么傻傻地、呆呆地盯着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的一切……

  他的嘴角牵动了一丝微笑,只是个微笑,却是打从生命深处释放出来的心满意足。

  “我们过说‘再见’的,所以又见面了。”他说。

  “真的吗?”我问他,恍愧地,好似身处在梦中。幸福感让我飘然得感受不到那份踏实。

  “是的。”他坚定的眼神不曾闪烁。

  “你是谁呢?”我问他:“我觉得你好重要,急着想记起来,可是愈是急,我就愈是想不起来。我想回忆,也回忆不起来,只是一直觉得你那么重要,我不能忘记你,也不能没有你。你告诉我,好吗?”

  “心宇……”他把散在我脸上的发丝轻轻地往两旁拨开,对我说:“我不是告诉过你,有时候,失忆是一种解脱,一种快乐吗?”

  我慌张得忙摇头,好像被他这么一说,我便永远再也记不起来任何事了。“可是,我不要这种感觉,那样子活着是空荡荡的,你怎么能了解?过去,都是我的根,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的,那都是‘属于我’的,失忆只是一时逃避,可是逃避了之后呢?一切发生过的事,难道就真的能随着失落的记忆烟消云散吗?让曾经相爱的人徒留痛苦,而自己却无动于衷吗?”

  “是你太傻,还是我太执着呢?”他忍不住叹道:“我来见你,来找你,是对还是错呢?”

  “我曾说过我‘喜欢你’吗?”我看着他的眼睛,问:“我们有过‘曾经’——我们共有的,有吗?”

  “是的,我们有过‘曾经’,而那曾经,有快乐也有悲伤,有相聚也有分离,”他把我拉近他的身边,让我正好能靠在他的胸前。“我们很早的时候,你还很小很小,我还不太老的时候,就遇见了。我把照顾你当成是生活重心,而你习惯对我依靠。那个时候,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好玩,有时候觉得很难缠;你常说我很冷血,又说我很伟大,可是我们分不开。”

  “那么,为何还是分开了?”我问他。

  “因为我犯了错。”他不很介意地说出口:“我犯了很重大的错。”

  “你犯了什么错?错到我们不能在一起。”我问。

  “执行任务的时候失手。”他陷入回忆,“我是一个杀手,有最冷静的头脑、最灵活的的手指,但却坏在我有最丰富的感情。他们说杀人杀到最后,甚至可以麻木地看着人在你面前挣扎,直到断气而无动于衷。天知道我每一次总是忍着不敢去看,我无法不去想,那些死在我枪下的人,他们原本该有着怎样美好的人生,有着怎样痴情的爱人,怎样慈祥的双亲。他这一死,他们怎么熬过那些失依的痛楚?那些思念的漫漫长夜?”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衡了一下情绪,然后才继续对我说:“那一次的任务是某集团的负责人要杀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他在外面的情妇,因为他决定出来竞选议员,怕那情妇的事爆发出来,影响他的政治生涯……于是,他设计了一个宴会,他告诉那个女人,他将在那宴会上正式宣布娶她为妻。她深信不疑,盛装而去。当我把枪指着她的太阳穴,扣紧扳机时,她像是若有所悟,仓皇而无助地流下泪来;我心里一拧,猛然转身,把五颗子弹都给了那个负心汉。

  “那个集团当然知道是谁干的,但他们当然不会去告发我,寻法律途径对他们来说并不会比较有利。他们只有对你父亲施加压力,他们要一手拉拔我长大,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杀掉我。”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咬咬下唇,到底,这是一段锥心刺骨的往事。

  听到这里,我低下头问:“那个‘亲人’……”虽然我的心里已有几分答案。

  “你的爸爸。”他不打算隐瞒。

  我的心震了一下,并不是因为“它”太出乎意料之外;相反地,是因为“它”太不出乎意料之外。

  我不喜欢,我也不想接受,我只好默不作声。

  他一眼就明了我的心思,或者该说是可以设身处地去感受我的心思。

  “他是不得已的,我没有怪过他,也没有恨过他。原本,我们这样的人就是如此,生死不由已。”他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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