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关心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放在桌上的手用力的紧握成拳头,努力克制那被忽略的不舒服感,撑着气强迫自己维持原来的坐姿。
英姐送来一碗什锦乌龙面,“请用。”她大方的拉出座椅坐在他的对面,好笑的看着眼前那张憋着气的俊脸,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这么……的男人。
于鼎中食不知味的一口一口吃着食物。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她去哪里了?”英姐笑着探问。
他不回答,继续低头吃面,脸色更臭了几分。
“你知道心琪在南投的‘慈心育幼院’住过一段时间吧?”她自顾自的说。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停下筷子,表情困惑。
她为什么会住到育幼院去?那个死老太婆竟然没告诉他!
“好像是她刚到台中时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心琪不太喜欢谈私事。刚刚那通电话是医院打来的,说育幼院的院长奶奶心脏病又发作了,现在状况危急,所以她急着赶去。”
他的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轻啜了一口咖啡。“我可以要求静静的坐一会儿吗?”
“当然。”她识趣的起身,“最后一个问题。你跟心琪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该只是很久不见的老朋友吧?如果只是朋友,你不会用那种充满矛盾的眼光看她,而她也不会怕你怕成那样……”
怕他?说得真好,他自嘲的笑了。
他点了一根香烟狠狠的抽了一口才说:“我和她是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我们曾经很熟悉彼此,现在却比路人更陌生。我们的关系……你去问她吧!我也很想知道她的答案。”阴沉着脸站起身,他已没有再待下去的心情,“结帐,老板。”
关系……我和她是什么关系呢?
于鼎中独自走在夜色里,问着自己也没有答案的问题。
☆ ☆ ☆
趁着快午餐的时刻,心琪终于找到空档走进老板的办公室。
“心琪,我……我也很想帮你,可是……”井上食品工厂的老板王志华搓着肥胖的手掌,带着歉意说:“最近工厂的情况不是太好,六十万又不是小数目,实在有困难,我可以答应让你先预支两个月的薪水应应急,其他的我就……”
心琪在这家工厂一做就是五年,人勤快又上进,非常受到老板一家人的喜爱,可是借钱毕竟是件很教人为难的请求,所以,她早有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心琪脸色黯然的接受拒绝,“没关系,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那我先出去了。”她关上办公室的门,静静的回到座位。
“琪姐,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负责出纳的小莲关心的问。
“没事,昨天没睡好。”
“那我先去吃饭,电话麻烦你接。”
“好。”心琪其实非常疲倦,因为她昨晚在医院守了一整夜,根本没睡就直接来上班。
幸好早上院长奶奶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现在正在加护病房观察中,医生已经警告过数次,一定要尽快开刀,因为院长奶奶的状况一天天在恶化,可是,庞大的医药费要从哪里来呢?
银行借贷?她没有担保品;信用卡?她连一张也没有;跟朋友借?她的朋友状况都和她差不多,没有谁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亲戚同学?这些年她躲在中部,早和过去认识的人全断了联络……
更何况,她从来不曾认识过什么有钱人,只除了家境和她相差悬殊的于鼎中。他出身富豪人家,现在又有一份好工作,应该……会有钱吧?
怎么会想到他呢?她都已经成功的把这个人移除脑海好多年了,不是吗?
十天内连续碰面两次,这代表着什么呢?
他是有备而来?还是纯粹巧遇?难道……他们的命运又要再度交会?
想及此,胸口竟窒闷得让她几乎吸不到空气。
背包的底部,还躺着于鼎中的名片,那是她随手扔进包包的,而她现在还打算跟他求援,人生真是充满讽刺和不尽人意啊--
握紧手中的纸片,她一次一次默默地在心中模拟两人的对话台词,挣扎着拿起电话又放下,就这样重复数次。最后,她强迫自己面对院长奶奶危在旦夕的事实,终于鼓足了勇气按下电话号码。
“非鸿证券,您好。”
“对不起,打扰您午休。我想请问于鼎中先生什么时候会进办公室?”心琪可以感觉到自己握住听筒的手正在冒汗。
“请问您哪里找?”
“我姓姜,是……是于先生的老……老朋友……”她心虚的说出“老朋友”三个字,内心感觉五味杂陈。
“于先生平常并不会进办公室,您要不要留下联络电话?等他进公司时我再转达。”
“不……不用了,谢谢。”宛如电话被通了电似的,她急忙挂上话筒,没找到人反而让她有种轻松感。
她怕他,可偏偏又不得不找他。唉——她重重地叹气,翻转过名片,背面有一行龙飞风舞的性格字迹,写着住址,却没有电话。
上面的住址就在“伊甸园咖啡厅”附近,可见昨晚真的只是巧合偶遇。
没想到,台湾真是小呀!她忍不住苦笑。
第三章
不自在
失去熟悉的节奏,
你我的交融似乎不再相通,
美丽变成丑陋,
甜蜜变成苦痛,
过往的一切成空,
只剩下……寂寞!
上午十一点,所有的正常人都应该正在勤奋的工作中。
正常人,很明显的并不包括于鼎中,他是被一阵尖锐的们铃声给吵醒的,只套上短裤、T恤就来应门。
他倚在门框上,睡眼惺忪的问:“你是谁?”无礼的瞪着面前西装笔挺的矮小男子,懒懒的补充道:“你最好真的有正事,不是来推销东西的,否则我保证会把你从八楼踹下去。”
男人吞吞口水,带着歉意自我介绍,“我是赵铭邦,非鸿台北公司管理部的副理,这是我的名片,于总……”
“叫我Jerry就好。”他不耐烦的打岔,那个鬼头衔不过是白痴Dave搞出来的杰作,他向来不认同。“进来吧!”伸手以中指和食指夹过名片,却连看也不看一眼。
跟在身后的赵铭邦还是喃喃的致歉,“J……Jerry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在休息,打扰了。”心里紧张得七上八下,深怕得罪眼前的男人。
这位于鼎中是非鸿投顾的王牌基金经理人,听说连大老板对他都礼让三分。这次他突然回台,大家猜测,可能是大老扳派他来大整顿的,所以,公司职员全都战战兢兢的。
于鼎中停住脚跟,瞪着赵铭邦面无表情的问:“美国股市,台湾时间几点开盘?期货的交易时间呢?”
开玩笑!他赵铭邦少说也在金融界混了十多年,怎么可能会连这种基本问题都不知道!
他挺直脊背回答,“美国股市是台湾晚上十点开盘,期货交易时间早半个小时,从九点……九点半开始……”他越说声音越少脊背也开始冒起阵阵寒意,很明显的,于鼎中整夜都在看盘,所以,此时正是好眠的时候,而他竟然……
“知道就好。”懒得再多说,于鼎中从鼻孔哼出气作为回应,钻进厨房后,才懊恼的发现竟然没有咖啡粉。不过,算了!反正他煮的咖啡也跟毒药差不多。
他边拉开冰箱,边问:“啤酒?”
“谢谢,上班时间我不喝酒。”赵铭邦神经贸的拉拉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