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几个月,每周他都会送她到育幼院来,在门口让她下车,再准时出现接她回去,今天他是第一次进到里面来。
杵在原地就像脚底生了根,经过昨夜,心琪有些心怯和他面对面。
“难道你想站在那里和我对看一辈子?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他毕竟不是个有耐心的人,长腿快速的缩短两人间的距离。
“怎么来了?”她非常不安。
“为什么没叫醒我?不是说过会送你来的?”他口气恶劣的质问。
“我看你睡的很熟,所以……”
“借口!”他耸眉低哼,“你的手机。”有了上次争吵的前例,她答应过出门一定会带手机。
手机在她眼前轻晃……这表示他进过她的房间。心琪忐忑不安的思量着:他发现了吗?
于鼎中单手插在口袋中,语气闲散的说:“喂!我醒来后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想听吗?”没等她回答,他就摇头继续感慨的道:“岁月真的改变了很多事情,例如让你变得狠心。昨夜你竟然没帮我换衣服,就任我穿着皱巴巴的衣服窝了一夜。”他把她不安的神情尽收眼底。
提到昨晚,她感到相当不自在,内心祈祷着:最好他忘记醉言的内容,否则,她还没想到要如何应对。
台湾的七月天气炎热,于鼎中站在榕树的树荫下,还能听到风吹动枝叶的沙沙响声,仰头看着在枝叶空隙间闪动的光线,突兀的说:“在这里午睡一定很舒服。”
“是呀!”他的谈话内容还真是跳动快速,不过还好,这是安全话题;心琪的心情不觉放松下来。
他靠着树干,双手交握在胸前,眼睛盯着她,很缓慢的说:“姜心琪,你现在一定很希望我告诉你:昨天我喝醉了,不管我说了什么都别放在心上。是吗?”
嘴角一撤,他露出坏心的浅笑,“很抱歉,我虽然不记得谈话的全部内容,但是,肯定是我心里的话,人家说‘酒后吐真言’,我很少对什么事情认真,不过……”
不安感瞬间直捣向心脏,让心琪急切的打断他的话,“请你信守约定,不要谈过去!我不想失去现有的平静生活。”她往后退,一副随时准备逃离现场的模样。
“不准逃!我们还没谈完。”他轻易就看穿她的企图,挑高眉头不怀好意地说:“让我整理一下思绪。你刚刚那段话的意思是说,我有本事破坏你的平静?嗯……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他摸着下巴,神情转为得意,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他竟突然扣住她的双腕,蛮横的拉近彼此的距离,眼对眼的严厉遇问,“你到底还要逃避多久?别再说你对我没感觉,我不会相信的。眼睛是最诚实的,你根本不是忘了过去,只是勉强压抑罢了。”
男性濡热的鼻息强烈地侵扰着她,心琪恼怒于他逼问的口气,于是气不过的提高嗓音吼道:“你到底想怎样?”
“这、样。”简单两个字吐出薄唇,于鼎中前倾倾贴近,强势的衔住唇瓣辗转吸吮。
“呜……”所有的抗议声,悉数被他吞入口中,心琪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全冲向脑部,让她晕眩无力,心脏急速地缩紧,现实世界也开始变得模糊遥远。
舌尖轻轻、慢慢的逗弄,老练的传送着诱惑意图,感觉到她生涩惊慌的反应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鼻端嗅闻着女性的馨香,让他浑身滚烫,血液疯狂地奔流……
他想贴近她,完全的……
濡湿的气息相混合,呼吸在瞬间被夺走,心琪下意识的闭上眼,但黑暗却让感觉更加灵敏,所有的知觉仿佛一瞬间全数集中在两人接触的点上,小手无意识的揪握着他胸前的布料,身体如自有意识般的攀向复压在胸前的刚强躯体。
时间,似乎凝结在唇舌交缠的瞬间……
好一会儿后,于鼎中才眷恋不已的放松纠缠,却仍一下又一下地轻吻着她紧闭的眼睑、唇角、脸颊,浓浊不清的吐气低叹,“真可惜……场合不对……”
“场合”两个字倏地传进她的耳里。
场合……他们在哪里?他对她做什么……
意识终于归回脑袋里,心琪蓦的推开他,不敢相信他竟敢在开放的场合大胆的吻她,而她竟然也很自然的接受他……
于鼎中满意的看着心琪沾染着水气的红唇。
“于鼎中,我警告你,别再这么做!”她孩子气的以手背抹着嘴唇。
“呵呵呵……”他开怀大笑,从再见面后,心琪始终展现出冷静得体的表象,今日首度张牙舞爪的吼叫,反倒让他觉得愉快。
“你……你笑什么?我的警告是认真的。”难道她受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不理会她的警告,大拇指轻轻地滑过她的唇,坏坏的问:“你觉得被冒犯了吗?”
“当然!”她义正辞严的数落他,“我们的关系早已不是那样,你没资格这么对我。”
“关系……随时会变动。”他无所谓的耸耸肩,“与其说你生气我的冒犯,不如说你气自己竟然很享受我的‘冒犯’,还比较贴切吧!”肩膀半靠着树干,他吊儿郎当的吐出话语,“今天我突然有了新领悟,这几个月,我对你太绅士,一点都不像我。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还是回复任性妄为的本性比较舒服。”
“你太过分了!”她握紧拳头,忍不住宣泄出满腹的委屈。
“过分的是谁呢?”他眯着眼,狂放的怒焰毫不掩饰的扑向她,出口的声音却轻得宛如催眠。“你的行李都打包好了,而我们约定的一年期限,现在却还不到一半。”
他果然看见了……情势顿时大逆转,理直气壮也在瞬间消退,她无法否认他的指控,因为她的确想不告而别。
耸耸肩,他咧开笑容,恶意的鼓动着,“编个谎先搪塞我吧?就说你打算跟朋友去旅行,说我误会了,说呀!”
当他因为手机铃响而进人心琪的卧室,不小心看见打包好的行李时,就像被数把利刃同时插入胸口般,痛彻难忍。等他恢复思考后,人已在车上疯狂地踩油门飘向南投。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当他找到她时,漂浮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了地,他绷到极限的精神也突然一下子完全松懈,短短一秒,他仿佛经历了天差地别的两种极端情绪。
他的笑容阴森,让心琪有种错觉,似乎他正想一把掐死她泄恨。
“默认了吗?可恶!”于鼎中捶着树干出气,“你连撒谎安抚我都不肯。”烦躁的抓爬过头发,他气愤的撂下威胁,“有本事你就逃看看?不管你躲在哪里,不管要花多少钱、多少年,我绝对会找到你的。我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有钱动用人力把这个小岛给掀翻!”说完,他就不再看她一眼的转身离开。
这是几个月来第一次,于鼎中让她自己来育幼院,自己回去。
心琪站在原地,看着他跨步离开。他的步伐显得僵硬,握紧的拳头饱含怒意……心琪看着渐渐远去的高瘦背影,感觉心窝漫上一抹痛楚。他何必这么执着与和她纠缠不清?她真的、真的不需要他的补偿,为什么他不相信呢?想到他痛苦扭曲的俊脸,她……竟然有些心疼……她心疼他的放不开呵!难道,十年前的错误,已经延伸到十年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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