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散落一地的衣物全数捡起叠好,他又没完没了地将目标转向她小小的梳妆台。
“保养品用好就收回去,盖子没盖,万一灰尘跑进去,你又把东西倒出来抹在脸上,这样不是很脏吗?
“还有,晚上洗完澡拜托你记得把浴室地板拖干行不行?跟你讲几百次了,没一次把话听进去,浴室湿湿滑滑的,万一半夜起来上厕所没注意,滑倒了怎么办?
“一放假就睡到中午,早餐也不起来吃,这样身体会好才怪!哪个女人像你这么懒?早上六点到现在我可以做多少事情啊?慢跑回来、洗好澡、吃完早餐、洗好衣服,你知不知道,我连客厅的地板都拖好了?”
此时,床上的人儿终于受不了地微张开眼,皱着眉道:“天呐!关月,我真的没看过那么会碎碎念的男人,你从刚刚念到现在,整整念了至少十分钟以上,你嘴巴不会酸呀?”
“你以为我爱念啊?实在是我从没看过这么懒的女人,真不晓得你是怎么长大的。”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再吵我睡觉,否则我铁定翻脸!”说完,她翻个身,身体蜷缩在一块儿,准备在最短的时间内再度人睡。
向祺华是典型的夜猫子,难得有觉睡时最讨厌人家扰她清梦,尤其到了假日,一定要放任自己睡到自然醒,她的心情才会好,偏偏关月的生活规律到不行,每天晚上十一点一定要上床睡觉,然后准时六点起床慢跑,绝不赖床。
周一到周五也就算了,反正她要上班,也睡不到多晚,但一到周末,这种状况便要一再的重新上演。
这个星期为了赶一个Case赶到天昏地暗的她严重睡眠不足,好不容易昨天晚上九点多将赶好的企划案E—mail到外国去,准备趁周六好好来给他补个眠,这个不识相的关月吵得她有够火大!
但他显然是没把她撂下的威胁听进耳里,仍继续叨念着。
“翻脸!我没翻脸你倒说要跟我翻脸了,自己都照顾不好了还坚持要带只狗,现在可好,都是我在照顾波波不说,它前天才到蓝孟棋床上尿尿;今天早上竟然又把他种的小盆栽给连根挖了出来,你倒一副没你事的样子,把烂摊子全丢给我,睡得可舒服了!”
“关月,你有完没完呐?”向祺华抓狂地从床上坐起,一头短发被双手揉得更乱,“你以为我平常上班跟你一样只要动动嘴,讲几句白痴话哄住客人就好了是不是?”
他最恨人家不尊重他的专业,“你以为你的腿是怎么来的?难道是我随便动动口它就会瘦的吗?搞清楚!要不是我,你的腿至今还见不得光呢!”
“照你刚刚叨念的,你是看过很多女人喽?”
“是又怎么样?总之,在我看过的女人里,就数你是最乱、最懒的一个,还不好好检讨检讨?”
“你……”事情扯上其他女人,她的怒火烧得更炽,“既然你见过那么多女人,也不缺女人往你身上贴,你干嘛犯贱要选我?我就是这么乱、这么懒,如果真受不了,你就干脆把我Fire比较快!”
“我最讨厌人家死不认错!”
“我也最讨厌人家鸡蛋里挑骨头!”
关月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我鸡蛋里挑骨头?我已经够忍耐你了,挤牙膏老是从中间挤,上完厕所不把马桶盖掀起来,拖鞋穿到哪里丢到哪里,我看你根本就是把脑袋放在公司没带回来!”
向祺华也不甘示弱的吼回去,“我才受够你了!一点小事就碎碎念,地板每天要拖,家里有一点点乱就心情不好,我真搞不懂这样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忿忿地跳下床,没睡饱加上被挑起的怒气,她的心情简直恶劣到了极点!
“你这个小人,我看你根本是因为我前天第三次拒绝你的求婚,才会恼羞成怒、借题发挥,故意让我睡不饱、折磨我!”
“哼!拒绝我的求婚是你的损失,大不了我找别人当老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她快要喷火似的大叫一声,“啊——我再也受不了你了,我决定要离家出走,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你了!”
“走就走!”她早就跟家人闹翻了,还能走去哪里?
他胸有成竹地双臂环胸,坐在床上冷眼看着她发飙,“你有错是事实,休想叫我妥协。”
他这种摆明吃定她的样子真有够可恶……
“你等着瞧,我宁可去睡公园,宁可去外面流浪也不要再忍受你的压迫,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就当我从没认识过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猪头!”
这个一生气就头脑不清楚的女人,她该不会是玩真的吧?
物质上的享受她的确是能屈能伸,但……爱面子剩过生命的她,堂堂一个艾芙集团的企划部经理可能去睡公园吗?
别傻了!他很快便下定决心跟她耗下去。
“好啊,那记得要把你的东西收干净,免得我还得帮你丢。”
“谢谢您的提醒,如果我麻烦到你,我就是小狗!”
半个小时后,还在气头上的向祺华已经手脚利落地收妥行李,连小狗波波也一并被装进小提篮里,波波吐着它短短的舌头,一副准备要跟着主人去流浪的样子。
“我劝你,做决定之前要想清楚……”看在两人过去的情份上,他愿意开恩再给她一次机会,“如果你肯跟我说对不起,我就考虑原谅你。”
拉起行李箱,提起狗篮,她不屑地回头送上一句“放屁!”,便毫不犹豫地举起脚往外走去。
直到“砰”地一声,大门被重重合上的声响传进关月耳中,他才真开始紧张起来。
不会吧!她真的就这么走了?
该死的笨蛋,她已无家可归了,大包小包的,还想去哪里啊?
自己惨就算了,还把波波也一块儿连累,真是自私极了!
关月,开始在房里来回踱方步。
他强制镇定地告诉自己:不会的……她只是在装腔作势,半个小时……嗯,顶多半天,他敢确定到了晚上,她自己就会乖乖回家了,他千万不可以中她的计,自乱阵脚。
拿起刷子,他开始蹲在地上刷洗浴室的地板,但却不小心看到架上空了好些位置的突兀,他的心,已无法控制地怅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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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向祺华离开的第七天,关月终于按捺不住体内蛰伏许久的情绪,开始疯狂地搜寻她的行踪。
摆平不了自己浮躁不安的心情,他咬着牙,第三次为了同一个女人提早将工作室打烊,开着车在台北街头漫无目的地到处乱晃。
一整天下来,毫无所获的他简直就快疯了,他烦躁地在心头大骂,却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原本所以为的那个无处可去,且没有他不行的女人,这回,当真跟他铆上了!
他打遍了所有他知道的电话,工作狂的她竟然连班也没去上,当然也没回向家,甚至,台北市能找的大小饭店、旅馆他也全找遍了,就是没有向祺华这号人物。
七天,她整整离开了七天,没消没息,就像平白从空气中消失了一般,时间越拉长,那种方寸大乱的感觉反而越来越明显地占据他的心情。
就这样开车绕了一天,直到晚上十点多,身心都极度疲惫的他才终于愿意放弃回家休息。
这会儿,他所有骄傲的气焰都被挫折和想念折磨地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