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管得了,恶虎又凶又残见美色就咬,不怕死就去试试。”张老爹怂恿他去送死,少一个烦恼少一份操心。
“地方官呢?”扬州可是大城,怎能纵容恶霸滋事扰民。
“地方官是他的爹,你说该由谁来管?”指望你吗?他用轻蔑的眼神一阴。
好奸诈的老头,设计我。“果儿妹妹好辛苦哦!不如我陪她上街,顺便为她撑伞遮阳。”
“我不……”张果儿万般无奈地膘着他打好的顶上油伞,话不及人家动作快。
“叫果儿姑娘,别坏了我家闺女的名声。”这小子倒是贼得很,见风就转舵的献殷勤。
“是、是,老爹,我一定把你的话当金科玉律谨记在心。”他是见过世面的人,哪会不知分寸。
关起门闹着玩无伤大雅,到了外头多少要顾着姑娘家的闺誉,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用不着老爹他特意叮咛,人情世故他可位得比果儿妹妹多,何时该收何时该放他众捏得宜,绝不会叫人多生是非。
“爹,我不必人跟着……”大白天打伞不奇怪吗?他不觉得多此一举。
“丫头听话,带个奴才出门比较威风。”和善的面容转向玉浮尘口气大恶。“你给我听清楚了,好好的照顾我家闺女,少一根头发拿你来喂王八。”
差那么多,翻脸像翻书。“好大的一只王人呀!想必养三干年都成妖了。”
他暗暗u张老爹是一只千年老乌龟。
“你·……·”他又想打入了。
玉浮尘笑笑扶着佳人的手肘往外走,十足的奴才相。“张老爷,我送小姐出门陪广
“离远些、离远些,别靠我女儿那么近,你这个死兔息子没听见是不是?”张老爹在后头直跳脚地哇哇大叫。
是没听见呀!谁管你老头子的疯言疯语,我高兴就好,到了外面你就奈何不了我了。
渐行渐远的两人往东边走去,画着黄鹏鸟的油伞特别显目,路上行人无不回头再瞧地会心一笑。
阳光正烈,雨下在不知名的角落,快活的日子又能有几日。只怕狂风来袭成灾。
千里姻缘现在近在飓尺,命随人改。
雁过处,是一片灼灼。
云低。
东大街的热闹繁华不下庙会,随处可见的小贩吹嘘着自己的货品有多稀有,卖菜的大婶、大叔蹲 檐下叫卖着现摘蔬果。
来自西域的外族人用着生涩的汉语比着毛毯和银饰,努力招揽客人,蓝色的眼珠子引人注目。
卖南北干货的商家大敞门户,门口摆满了各式各样干果杂粮等人来比较,货好不怕没生意。
其中最叫人莞尔的是那柄油伞,大热天的撑着伞也不怕人笑话,大刺刺地走在街上十分张扬,让人不由自主地抬头望望天色。
若是寻常人家的闺女打伞出门恐遭人非议,但是大伙都晓得张家闺女精于画符,因此不免猜测是否冲煞了什么,不以为奇的一笑置之。
“玉大哥,伞可以收起来了吧!”太突兀了,叫人瞧了多难为情。
“不行,你会晒黑的。”他比比自己的黑脸一说,不在乎的眼光狐疑。
轻轻一哨,她做做样子的笑了一下,“没那么严重,我不容易晒得和你一般黑。”
汉人不可能有着黑炭肤色,也许深褐或是深棕色,要找到同他一般“黝黑”怕是困难,他抹了太多炭灰,边走还边剥落,他大概没注意到。
“我说过除非真心,不然别为难自己笑得勉强。”看她刻意的一笑,他心里有些难受。
“何谓真心呢?我的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吗?”最近她的叹息声多了许多。
世人皆在笑,难道要她特立独行地面无表情,红尘中人不由己。
“他们的笑是虚伪,为应付别人的目光,而你的笑是敷衍,欺骗自己是个有心的人。”她的心藏在自己都找不到的角落。
并非无心,而是失落了。
或是遗忘。
她不像以往加以强调自己无心,只是黯然。“或许你说得对,我在自欺欺人。”
“嘿!你别垂头丧气,放开心怀吸一口气,凡事有我扛着。”他以轻松的口气偷掐她手背。
“啊!”她吓了一跳,连忙瞧瞧是否有路人发现他无状举动“你干嘛掐我?”
“会痛吗?”她的小动作好有趣,哪像无心的姑娘。
她生硬的点点头。
“会痛表示你有知觉,绝非完全无喜怒哀乐,再说你还会关心亲人。”他以dwh引出她不曾细想的一环。
嗅?似乎……“是人都会痛,你不该在街上掐我。”
关心吗?
她以为是自己的责任,为家人的付出是理所当然,当年娘也是无怨无尤的照料这个家,费心的让一家老少都得到温饱。
这样算是关心吗?那是她的爹爹和同胞手足,她希望他们快乐、无忧,永远开怀地放声大笑,那么她就会心安,无所牵挂地为下一餐饭奔波。
只是,她不会笑,也不会哭,顶多皱皱眉地怀疑别人为什么能自在表达情绪,而她始终办不到。
“看吧!你会在意别人的想法,而且怕痛。你是有感觉的人。”人非草木,谁能不动如石呢?
张果儿有些明白地也掐掐他,“痛就是有感觉,怎么你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失笑地一拧她界头,见她慕地隆大眼不觉笑出声,“因为我是习武之人,皮厚。”
王指轻轻一捏哪有感觉,像是蚊子来不死叮咬就被一巴掌拍扁,痛的是打的人的手。
“告诉我,要如何笑才是发自内心?”她想学,包括悲伤。
娘死的时候她哭不出来,送殡的邻里都说她冷血、不孝,小小的人儿就有一颗硬心,将来必是个难相处的姑娘,可那时即使她用力的掐紧大腿,仍是眼眶清明不见一滴泪光。
她很想哭的,可是看大家哭得浙沥哗啦,她反而心情平静地凝望那座新坟,心想娘终于解脱了。不用不快乐的活在庸庸碌碌的人世间。
曾经娘是美丽的,但是却不曾有过展颜欢笑的一刻,时常望着远方发呆,渐渐地她变得沧桑和憔怀。
那份哀伤传到她心中,她常想娘为什么哀伤,远方有谁在等候着她,或是有谁值得她伤神,不过娘从来不说。只在心里哭泣。
“先想快乐的事,很拼命、很拼命地去挖出你认为应该决乐的事,然后在心里转呀转,沉淀再沉淀,自然而然地嘴角便会往上扬。”他鼓励她回想过往的一切。
快乐……好难懂的字义。“我只看到娘亲忧伤的眼眸,找不到快乐。”
“你媲?”或许这是关键,回头他该问问老爹。“我娘和你一样美,眉儿弯弯,嘴巴小小。每当她对着我笑,我却看见她眼中一片死寂,她是活着的死人。”心已死。
和女人相提并论算不算是一网晦辱?他心里直犯着l%咕。“忘掉你娘的哀伤,你是你,她是她,你不需承担她的孤独。”
“忘掉……”她的挣扎显现在眸底,一个人怎么能忘记养育自己的亲生娘亲?!
两人走在东大街上,一把油伞遮住了张果儿的异样,来来往往的百姓见怪不怪地擦身而过,没人知道她在痛苦着。
叫卖声依旧,树上的蝉儿直道:知了、知了……而她仍然不知,深吸了一口气地接过他的油伞。
“收伞。”
“果儿妹……果儿姑娘,我怕晒黑。”好烈的阳光,一流汗他肯定原形毕露。
玉浮尘暗自施功散去一身热气,想着要赶快买好符纸回张家,泡泡井水清凉一下。一瞧他黑得发亮的木炭脸,一股笑意微微选出,“你还不够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