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盖文质问。眼前的女孩很年轻,穿着厚厚的女仆衣裳。
“如果你想救她,请让我帮忙,爵爷。我是艾朵咪,一个武士的遗孀,快半年了,我一直在等国王如何处置我的领地。我在这里工作换取温饱,我也很关心这位苏格兰小姐。她病了,急需别人帮忙。”
盖文看向约翰,后者眉头紧皱,一点也不赞成有女人加入他们援救的先列。
“我们今晚就要把她带走。”盖文低语。
朵咪点点头,“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爵爷,你带她去哪里?她需要大夫治疗。”
“我们会带她到修道院。”约翰开口,“离开这里,女士。”
“离这里两天以内的路程有一个修道院。”她说。“那些英格兰人把它们关了。不过我知道离这里几小时的路程有一个在苏格兰土地上的修道院。那是一个很好的疗养场所,他们对英格兰和苏格兰人一视同仁。”她转头看了一下。“我有个好主意,爵爷,只要你们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找守卫。”也不等他们同意,她急急走向长廊,盖文和约翰交换一个眼神。
“很果断的女人。”盖文下断论。“希望她不要有勇无谋。”约翰翻翻白眼。
“苏马。”女孩喊着。“让我进去看她。”
守卫转身走向她。“朵咪!你又来了?你才喂饱她喝过汤而已!这次,你何不喂喂我呢?”他微笑。
“也许待会儿吧,让我进去看看她。我带来毛毯要给她的。”
“毛毯和火炉。希望我也有这么好的待遇。”苏马把锁打开。“进去吧,不准和她说话。”
“我知道。”朵咪回答。苏马离开,让朵咪爬上去送毯子。
一阵沉默过去,然后只听到朵咪一声尖叫。“苏马!”她高喊。“噢,圣灵啊!”
“怎么了?”
“求主拯救我们大家!小姐死了!”
“死了!”苏马愣住。“汤里有什么?”
“噢!上帝!克莉小姐!我的小姐!”
“不许你对她说话!”苏马靠近笼子。
“蠢蛋!她死了!”朵咪驳斥。“噢,天上的众神啊!”
“上帝!”盖文低喃,和约翰走近笼子。“有什么问题吗?守卫?”他问。
原先把身子探进牢笼的苏马退了出来。“伯爵,这位小姐死了!”
“噢!”朵咪惊骇地往后退,盖文趁机向前,躺在笼子底端的女孩动也不动。他不确定这是否只是朵咪在故布疑阵,但他知道女孩随时会死。
“她看起来,呃……”他开口。
“她死了,爵爷。”朵咪说着,“绝对死了。”她迅速地用毛毯将女孩包起,就像裹住一个婴儿。“也许你的部下可以进来把她带出去。”
“让我看看她。”盖文爬进笼里。
“黑死病,是吗?”约翰瞄了一眼。“那这个尸体必须赶快移走!我们把她带出去如何。伯爵?”
“我以为你只是说法文。”盖文低斥。
“我多才多艺。”约翰反击。
“如果是黑死病,任何人都不该碰她。”苏马说道。
“你最好离远一点。”约翰回答,转身面向守卫。“伯爵和我在圣地时也得过黑死病,可是又活过来了。这种病真是可怕,人们横尸街头……”
“我以为你们是在法国。”守卫怀疑地问道。
“那也没错。反正我们不怕黑死病就对了。”约翰全然漠视盖文斥责的眼神。“你只要站远一点,让伯爵和我来处理尸体!站远些,现在!”约翰把苏马拉到一旁。“有我们就够了。”
盖文走进牢笼。躺在木板上的女孩像被人丢弃的洋娃娃。他盖在他头上的毛毯掀开,不确定自己会看到什么。
她直直地躺在月光下,苍白的脸宛如完美的石膏作品,他注意到她有着细致的瓜子脸,秀挺的眉毛,覆在眼睑上的睫毛仿若漆黑的新月,他轻触她的脸颊,感觉到她在他的触碰下叹息。她的肌肤像羽翼般柔软,温暖,甚至发烧。她在他的轻触下益发燃烧。
不过他还是很欣赏她的聪明,即使病得如此严重,她轻易地就理解了朵咪的计谋。她躺得笔直。他轻拂过她纤瘦的下颌,希望向她保证她不会受到伤害。
当他碰到她时,一股突来的战悚流窜全身,兴奋的欲望直冲鼠蹊,令他疼痛震惊。
他像是被烫到似的猛缩回手。
不是欲望,只是一种反射的冲动;刹那间他想把她抱进怀里带她走。他的手紧握,仿佛在对任何胆敢阻挡他的人宣战,他要她活下来,这个念头是如此清晰而强烈,他知道自己会尽一切力量让她活下来。
爱德华一世的命令再次在他脑海响起,他重重叹了口气,国王把他丢入困境。他既对宝藏没兴趣,更不想去追捕布罗勃。
十年前在百维克他违抗了国王。他的母亲是苏格兰人,他从小就在低地长大,即使身为英格兰武士,他发现自己很难和苏格兰人战斗。到现在仍是如此。
可是他要领地和城堡。他要向吝啬的爱德华讨回他应得的。和这个苏格兰女孩子结婚无疑地会巩固他城堡主人的地位。
如果布罗勃打赢了,他可以宣称金格堡是因为和克莉结婚而得来的。身为鳏夫,不论在苏格兰或英格兰的法律下他都可以拥有金格堡。他不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可是在法国多年的大使生涯让他了解到不能不注意细节。
他不能把她丢在这里不管,即使没有国王的命令,他也要把她带走,否则他今晚怎么也不能安心入睡。
“她死了吗?伯爵?”守卫问道。
他抬起头,约翰和两个守卫从长廊另一端看着他,朵咪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他只有国王口头上的承诺,应该明天才能带走这个女孩,理智告诉他最好顺从王命,可是内心的情感要他把王命提前执行。
“她还活着。”他终于开口,“可是她就快死了。我要带她离开这里。”
“伯爵,”苏马说。“守卫长才能决定……”
“我有国王的命令可以把她带出牢笼。你的伙伴看过国王的亲笔签名。”另一个守卫点点头。“她病得太重不能再拖了,我们今晚就走。”盖文命令着。
他把女孩子抱起,她的身体几乎没有重量。约翰靠近牢笼,把女孩接过去,在协助朵咪出笼子后,他也跟着下来。
“如果没有国王的命令,侍卫长会吹了我们。”苏马嘟哝着。
“他有书面命令。”另一个守卫搭腔。
盖文点点头,“我今晚和国王在兰纳斯寇斯碰过面,是他命令我这么做的。”
“是黑死病吗?”苏马问道,“我今天还抱过她,在我抱她的时候她有咳嗽。牧师说那种病碰到会传染,唾液和血液会传染,恶魔也会传染。”他颤抖地说。
“这不是无药可救的绝症。”盖文解释着。“可是因为在这里受尽风寒之故,她染上肺炎。”他看向约翰。“去叫马夫为我们准备马车。”
约翰点点头抱着克莉离去,朵咪紧随其后。
“我们该怎么对侍卫长说,伯爵?”苏马在盖文转身欲离开时问道。
“告诉他。”他头也不回。“小姐已经受够了英格兰人的礼遇。”
“就像小偷一样的把小姐从黑暗中带走。”约翰坐在木板上看着身后车箱里的克莉满意地说。他骄傲地看向盖言语。“你想国王会不会因此发怒。派人来追我们?”
盖文回着看了一下躺在马车里毫无动静的女孩。离开卡里堡的路上又湿又冷,可是他没听到她哼过半声。“如果发现我们并没有国王的命令就把她带走,他们当然会追来。”他转回头专注在驾驶上,昏暗的月光照在灰暗的大地上。“如此的安静,这表示我们并没有被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