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告诉我,”盖文自在地靠在门上。“你还有发烧吗?还有没有吸取蒸气?”
“朵咪说我已经不发烧了。我的咳嗽好多了……看,热水壶就在这里,我有照着你的话做,而且我也吃了面包和汤;事实上我还好饿。”
盖文笑着,可是一抹阴影掠过他的眼底,他的浓眉紧蹙,“我很高兴你觉得好多了。既然如此,有些事我们必须马上讨论一下。”
“我要感谢你做的一切,感谢你救了我,感谢你治好我的病。你真是个仁慈的人。”
他沉默地点点头,直视着她,她注意到他的眼睛是天空里最深沉的蓝,可是他的眉皱得更紧了,为他那清澈的蓝抹上一道黯然。
她相信蒸气根本不算什么,是盖文温暖仁慈的抚触给她的力量,就像梦中天使给她的力量。
可是她不会告诉他的,她要把这梦境好好珍藏。
“克莉小姐。”盖文开口,眉峰依然紧蹙。“等你身体好点,有些事我们必须马上讨论才行。”
“我现在就很好了。”她等着,“你说吧!”
他清清喉咙,却随即看向背后,朵咪拿着碗走过他身旁,然后一个小孩子跟着进来,手上拿着一条面包,面包一片片东倒西歪,他边走面包屑边掉。
“肉汤和鸡。还有才刚出炉的面包……噢,威廉!你竟然吃掉了小姐的面包。”她转向克莉。“小姐,这是我儿子威廉。自从你生病后,你们还没有正式碰过面呢。”
威廉严肃弯身行礼,把面包递上,克莉颔首表示谢意。“小姐。”威廉说道。“我的剑是你的,我是你的武士。”
克莉微笑。“谢谢你,先生。”
“如果你愿意,小姐,我可以和你掷骰子。”威廉建议着,朵咪惊喘,盖文走向前把手放在威廉肩上。
“在修道院里玩这种游戏不太好,威廉。”盖文好笑地说着。“我也相信等小姐身体好点后,她会愿意和你下棋,而不赌博。”
“谢谢你的面包,威廉。”克莉答。“我很乐意和你一起下棋。”威廉快乐地转身,朵咪口中喃喃念着,带着儿子离开房间。
克莉闭起双眼听着远处飘来的赞美歌声。“圣歌,好美啊。我好久没听到了,我想去教堂感受那种神圣的感觉,你可以陪我去吗?”
他皱眉,“我想,带你去应该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太大负担吧,不过……”
“僧侣反对女人加入他们唱诗歌吗?”
“小姐,”他迟疑了一下走到床边坐下,床垫因他的重量而凹陷。他严肃地看着她。“我有很多事必须向你解释。”
她看着他等着,这次她确定他的眼眸如松浆果那般雾蓝。他是如此英俊,温柔又勇敢。
她知道自己被迷惑了。无可救药的被他蛊惑。甚至可能是爱,她以往从未产生的情愫。
这个想法令她全身轻颤。
“小姐,就在我们离开卡里堡后,布罗勃所有的支持者全都被基督教除名了。”
她瞪着他。“全部?”
“女人也一样,”他解释。“根据教皇克雷蒙的命令。”
“那我就不能上教堂了。”她咬着唇。
“我不认为上帝会不许你去教堂,你并没有因为政治理念不同就被驱逐,不过还有……”
“告诉我。”
他的金发随着头的转动闪闪发光,她真的被迷住了,她该对自己被驱逐感到害怕恐惧,可是,只要有这个男人在身旁,她就不觉得被威胁,不觉得危险。
“小姐,”他沉声说道:“在卡里堡的教堂里,我相信仪式是在你被驱逐前完成的。”
“谢谢,你对我真好。”
“而且牧师已为我们完婚。”
她眨眨眼,他在说什么?她的眉头和他一样皱起,他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结婚?她得为此感谢他吗?
“结婚?”她迷惑地重复。他看起来那么严肃。她提醒自己对在那些完美外表下的他一无所知。“你现在已是我的丈夫?”
他点头。“奉国王之命。我不确定你是否还记得我们结婚这件事。”
她眉头锁得更紧。“我记不起来……”
“你那时病得很重,可是国王执意要我们马上结为夫妇。”
她点头。“表兄一向很关心我的。可是我甚至还不知道你的全名,或是你的氏族?”
“氏族?”他反问。“表兄?”
“布罗勃表兄。你该知道的……是他派你把我从卡里堡救出的吧?!”
盖文手理金发,深吸一口气,他很快地站起来,床垫一阵振动。
“我是奉爱德华王之命和你结婚的。”
冰霜罩住她。“爱德华王?”
“我是英格兰人。”
她缓缓站起,眼神未曾离开他。现在她知道他为何一直紧蹙浓眉。他被迫娶了一个苏格兰女人。她还在敌人手上,她还在危险中。
“英格兰,你是英格兰人,”她笨拙地重述。“可是你的同伴说的是苏格兰英语。你把我从笼子里救出来!没有英格兰人会那么做的!你不可能……”她听到自己不停地说着,声音低哑破碎。她的心跳太急,气喘吁吁。
“你说的是我舅舅,他是苏格兰人。”
“你的全名是什么?”她质问。“你是谁?”
“傅盖文。英王爱德华派驻法国的大使。”
“噢,上帝,姓傅!噢,上帝。”
“克莉……”
她的呼吸已成轻喘,他的话有似闷雷,萨逊纳人,一个英格兰武士,一个姓傅的,或许是亨利的弟弟或侄甥,不管傅盖文是谁,他都不是效忠罗勃或苏格兰,他不可能仁慈对待她的。
她错了,错得离谱,她觉得爱德华王再次出现要把她和家人杀死。她觉得才刚发现的健康和喜悦已弃她而去。
“你为什么把我从卡里堡救出来又娶了我?”
“我拥有金格堡的领地。”他的声音柔软低沉,如此温柔,她恨他的温柔。
她颓然坐下,全身开始颤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她的手猛烈发颤。“还有什么?”
“克莉,天知道我真不愿意让你如此沮丧,可是我是英格兰人,现在更是你的丈夫。这并不容易解释,可是我希望能不让你受到伤害。”
“不受伤害?你是金格堡的新主人,可是你是英格兰贵族。”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尖锐。“你救我是因为国王的命令吗?”
“他准许我放了你。”
“是他把我放进笼子里的,为什么他现在同意放我走?”
“他有自己的理由。”盖文简短地回答。
“我知道他的理由。”她低喃,她拿起放在床上的面包,愤怒的扔出去。
盖文抓住了面包放到一旁。
然后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肉汤,无法制止地丢向他的脸,他退后,热汤洒落满地。
“出去!”她大喊。尽管双腿发软,她站直身体走向他,一步步尽是怒气。她挥向他胸前,“滚出去!”
他捉住她的手腕,“停止,”他沉声命令。“事情并不像你想象那么糟。不要再这样了,否则你会更虚弱的。”他的双眸漆黑如子夜,冷峻而严厉。
她握紧在他手中的拳打向他。为什么她以前没注意到他冷厉的眼神,就像她在许多英格兰武士脸上看到的一样?她怎么会以为他温柔、热情、又完美?
“萨逊纳人!”她怒喊。“该死的萨逊纳武士!”她捶着他,打着他,在他的箝制下开始啜泣,她愤怒,受伤害。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从笼子里救出来!”她痛苦地呼吸着,愤怒让她爆发,“你和你那贪婪的国王想要金子。国王曾派别人来过,可是我没有告诉他们,我也不会告诉你,我宁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