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呢!我不过是想让简多休息休息。你要在这儿呆多久?”瑞安问。
“我也说不清……至少得呆几天吧——要看我的情绪了。你知道我对这种事情一般没有时间表。”她看着儿子脸上渐渐出现的失望表情说。
“史蒂夫会想你的——”
“我们可不是离了对方就活不了的,瑞安。况且离得也并不远。”
他嘴里还是不知嘟囔了几句什么。
“你说什么,亲爱的?”
“没什么。”他小声回答。
简感到很不自在,她站起身来。“噢,对不起,我想我应该离开。我知道你们不可能愿意我住在这里。”她对瑞安的母亲说。“我并不是没有地方可去——”
“不,见鬼!”
“胡说,你当然不能走。”佩吉高亢的声音甚至压过了瑞安的叫喊。“我从不认为孩子要对父亲的行为负什么责任。”佩吉说话时脸上的表情严肃,这倒引起了简的好奇。瑞安把手往裤口袋里一插,紧闭着嘴,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听刚才的话,你和我一样是你父亲的牺牲品。那就别再让过去困扰我们。至于爱娃那件事……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瑞安?”
他猛然把头一转,目光紧盯着简神色不安的脸。“我早就跟她这么说了,可是她不相信。”
他母亲的嘴撅起来。 “你真让我吃惊,瑞安。在你对她做了那一切之后,她怎能相信你。”
瑞安对母亲的讽刺呲了呲牙说:“我说了我得照顾她,我会的。”
“你可真了不起。我希望你不要指望人家对你感激涕零。”
瑞安把手从裤袋里伸出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说:“看在上帝的分上,妈妈,你到底要拿我干什么?”
妈妈平静地说:“只是问问,亲爱的。”
简考虑到母子俩可能有什么私事要谈,就问她是否可以把一些衣服放到洗衣机里去洗。于是佩吉告诉她洗衣机在什么地方,并对她说,她要是需要帮助,一定不要客气。
她洗了自己的一点儿衣服。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里,她翻阅着自己喜欢的时装杂志。自从她破产以来,就再也买不起这种杂志了。她还在厨房里和佩吉聊天,看梅利莎在对待敌人的态度上努力让自己眼母亲的和善待人协调。
只要瑞安一进来,佩吉就提出一件需要他们三人合作的事情。在晚饭的餐桌上,瑞安发现自己坐在简的对面。对此,梅利莎故意说,妈妈的好意可能带来大麻烦。晚饭后她说她最好还是开车去会几个朋友。
佩吉和瑞安收拾完碗碟以后,她建议看一个有趣的电视节目——这也是简好久没有享受到的娱乐了。他们三人于是来到电视机前,瑞安让妈妈和简坐在一张长沙发上,自己坐另一张单人沙发。他们看的是一个爱情的浪漫影片,每当屏幕上出现男女亲昵的镜头,简的目光就不得不紧紧盯着屏幕,以使眼睛避开他投过来的目光。电影刚一完,瑞安就说简看上去很疲倦,他要陪简到她的卧室去。
他扶着简从那舒适的沙发上站起来,半拉半拽地把她扶到门口的时候,电话铃忽然响起,是国际长途。于是佩吉提出陪他们的客人去卧室,因为,简要是真的累了,可不能叫她再等着了,他的公务还不知何时能结束呢。他表示同意,就向电话奔去。
“我很抱歉,在你们管家不在的时候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简在女主人为她换好了她作为睡衣的宽松T恤以后,不大自然地说。佩吉还给她找出来一副大的胶皮手套,这样她就可以自己洗脸了——这么好的主意筒自己却一直没想到,公认那么聪明的瑞安也居然没有想到——当然,这并不能说明瑞安不聪明,只不过他想借此使简依赖他罢了。
“我喜欢做这些。”佩吉一边看着简坐在梳妆台前缓慢地梳理头发,一边说。“现在是该瑞安清醒的时候了,我已经警告他,他要是再一味只想报复的话,一定会后悔的。当然,他也说了,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现在我想,他一定明白了以牙还牙解决不了问题。”
“可梅利莎仍然不这么想——”简说到这里,打结的头发绊住了梳子,她的左手抓握不紧,梳子一下飞了出去。
“来,让我来帮你梳吧。”佩吉说着捡起梳子,接着简刚才梳的地方梳起来。“梅利莎看问题还是过于偏激。她还不懂得,胜利与和解的定义都是很宽的。在她眼里.黑白之间没有灰色。”
“而我正是处在很灰的位置。”简情不自禁说。
“一个真正的灰窟窿。”佩吉对着镜子眨了眨眼说。
简咽了一口唾沫,她忍不住说: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我的意思是……在我和瑞安有了那么多冲突之后……我用谎言破坏了他的婚礼……那些丑闻……你一定很恨我……”
佩吉放下梳子叹了口气。“仇恨只会伤害自己。当然,我非常吃惊,但是当爱娃把订婚戒指送回来的时候,我想到这对于双方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梅利莎告诉我说,你对瑞安没能和爱娃结婚非常伤心。”
佩吉坐在了床上。“梅利莎夸大其辞了,我所希望的——我仍然希望的是瑞安能快活。我不知道他和你谈了多少他自己的事情,但是在过去十年多的时间里.他的头脑中似乎只想着报复.他的全部精力和心思似乎都在要让你父亲对自己的所为付出代价上。
“当他发现你父亲快要死去的时候,他强迫自己停止复仇。我真为他自豪——最完美的复仇莫过于不复仇。但就在这时他的生活里出现了一个变故。我想这使他的心中重又充满了对人的恶的一面的偏激情绪……这个人的温柔可爱又是他那样珍视,那样希望保护,丝毫不忍破坏或伤害的。
“说真的,一说到女人,他总是充满保护意识的,这可能和他那样早就支撑起了这个家有关。但是它对于女人的能力又特别看重,我可以自豪地说,这和我有关系。我看上去可能显得柔弱、娇小,但我实际上很坚强——在梅利莎只有一两岁的时候我得了宫颈癌,发现的还算早,我从此变成了一个斗士。我战胜了病魔。我想,当瑞安看到爱娃的时候,他就想到了我——柔弱、娇小,但却有着在困难时刻可以依赖的坚强性格。可是,爱娃在婚礼上以及后来的表现……我想瑞安是误把沉默当作深沉了,尽管他不常发火,但当他正在气头上,是需要有人来抑制一下的,她肯定没有能力应付他的傲气。你认为我对她这样的评价可以接受吗?”
以这样的日光看待这个为自己所爱却又难以理解的男人的复杂性和矛盾性使简感到豁然开朗,简在镜子里与那双洞察一切的褐色眼睛相对而视。
“如果你问的是他们两人合不合适,”简小心地说,“那我的回答是不合适,非常不合适。”她的语调显示出,她似乎还有许多话要说。
佩吉点了点头。“我很想听听。你说说看,简,这事要是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办?如果某个人在你和瑞安的婚礼上制止你们……”
简猛地转过头来,眼睛都红了。佩吉却带着安详满意的微笑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