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对他这番侮辱话语的的回答仍旧是极力克制,一言不发,使他克制的愤怒无从发泄。
他把手垂了下来,并往后退了一步,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他们之间过近的距离。“你一定知道,这一步只要一迈出,就没有退路了。”他急促地说。
“谢谢你,我不需要什么退路可走。”她说着转过身来对戴恩苦笑了一下,他正好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回来了。一群美国游客从电梯里走出来后,她用胳膊挽起他的胳膊走进空电梯,并未意识到他这样急于离开瑞安可能是早有默契。
她像梦游一般和戴恩来到703房间。她把钥匙递给他,他把门打开,她看着他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拉上窗帘并打开收音机,调整各处的灯光直到他自己满意的效果。他实际上只让那张宽大的豪华木制梳妆台上的灯亮着,把其他的灯都关掉了。这倒也很对简的胃口,房间另一侧的床那边几乎是漆黑一片。
房间布置得十分豪华、舒适,但又很陌生。没有什么刺激感官或引发回忆的东西,这也还对简的胃口。
她把自己的包放在靠近门口的长桌上。但这对她来说也很吃力。刚才还感到轻飘飘的四肢现在异常沉重起来,正常的理智也似乎离开了她。
她答应了这桩交易……
这思想在她内心深处徘徊着,她任凭戴恩抱住了她。在他把她的脸扭到他面前的时候。她只感到手很干,皮肤很麻木。他身上的香水味和他呼出来的强烈酒气混合在一起非常刺鼻。她把头一歪,他那本来要和她亲吻的湿漉漉的嘴唇触到了她的面颊上。她必须这样,她告诫自己。这是尊严问题……她要维护尊严……要证明…… 可她不清楚要证明什么,向谁证明。道德开始滑坡。在酒精的作用下昏昏欲睡的意识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惊厥。她感到热血一直冲到她的耳朵上,她猛力将戴恩推开。他那肥胖的身躯居然也强烈感受到她的力量。
“怎么?这是干什么?”戴恩抬起头来,他那棕色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更多的是不解,而不是愤怒。简同时也感觉到,他因一时恐惧而松开了手。她趁机抽出身来。“啊,门那儿有点儿动静。”她声音颤抖地说,意识到砰砰的响声并非源于她头中血管的搏动。
想到可能的转机,她的双膝就像散了似的。瑞安,肯定是瑞安!他的良心一定发现了,尽管他这样侮辱她,可他的良心一定没有背弃她。她因此几乎可以原谅他了!
“哦,我知道,一定是送香槟酒来了。”戴恩说着打开房门,把服务员让了进来。“我刚才在服务台订的。”他嬉笑着向简解释说。“我知道你们要什么样的男人,还知道你们喜欢花儿和巧克力,这些我也要了一点儿……”
不知怎的,她一心只觉得瑞安会来的。 “我得……去……洗手间。”她从嗓子里咕哝着说。随即她打开身后的门溜了进去,摸索着把门插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套里的左手虽然不感到疼痛,但是胀得厉害。一会儿血脉就会被手套挤得不通了。她想,还是趁现在把手套摘掉吧,这总比以后需要把它剪开好……
她努力脱去那丝绸的手套。为了把手指头褪出来,她不得不用了挺大的力气。然后她不经意地看了看左手。估计在那昏暗的灯光下,别人很难看出它肿胀的情况。
就在门外的房间里,香槟酒和戴恩·米勒正在等着她……
要是在其他场合,她或许会很喜欢他,简朦胧地想着。刚才在楼下,他十分得意忘形,粗俗无礼。但是在私下里,他却表现得很得体,很浪漫。不论瑞安怎么说,她可不相信他会伤害她的身体。 想到这里,她把手套丢在了洗手间里,勇敢地走了出来。
她很高兴地看到好奇的服务员已经离去,并看到桌上静静地摆着一满杯似乎象征她命运的香槟酒。投有人前来搭救她。她得自己救自己。在她的意识里,戴恩一直不过是一个用纸板剪成的肖像,不过是她在和瑞安斗争的过程中冒出来的一个插曲。可现在他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对她可能造成伤害的人。
而这一切都是瑞安的错!
她把那杯香槟一饮而尽,接着就感到一阵头晕,不由得坐在了床边上。
“戴恩……”她知道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非常非常重要……
“我在这儿,小亲亲。”他异常甜蜜、温柔地说,未等她说出她并不是他想像中的那种人,他又给她斟满了一杯香槟酒。她感觉到他的神志现在也不很清楚了。尽管瑞安是在进餐中间要的酒,他开始喝的还不及简多,但是最后还是他把所有剩下的酒都喝了。
他跌跌撞撞地冲过来,简趁势抓住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推倒在地。然后,她俯下身,想把酒杯搁在地毯上,酒性猛地撞上她的头顶,酒杯翻倒了。那冰冷的红色液体洒在她的脚上。简打了个寒战,把弄脏的拖鞋踢掉。踢腿的动作使她站立不稳,她仰面倒在床上。裙子裹在了大腿上。
戴恩倒在她身边。手里还拿着那香槟酒瓶,看着他喷着泡沫往肚子里灌酒,简不禁尖叫了一声。在他笑着看着那酒流进自己的喉咙的时候,简用左胳膊肘支起身子,一边把酒瓶对准他的嘴,一边将洒在他那衬衫扣子已半开的胸膛上的酒抹去。
“你干吗不用舌头把酒舔干净,亲亲?”他倒是够幽默的。说着用他的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揽到自己身上。
在湿漉漉的扭打中,他们俩谁也没意识到周围有什么动静。但是门突然开了,与此同时简只觉得有人一把将她拎了起来,她立刻就站到了地上。
“对不起,朋友——我改变计划了。”
瑞安.布莱尔俯下身去揪住戴恩衬衫的前胸把他也拉了起来,他从他手里夺过香槟酒瓶,拉着他向门口走去。
当戴恩提出抗议的时候,瑞安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那老人的强烈反抗立刻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消失了。他和简匆匆道了一声再见后·,就任凭瑞安把他推出门去,他甚至没等这房间门被后脚跟踢上就离开了旅馆大厅。
简的目光紧紧盯着倚在门上的瑞安。他重重地将门闩上。他那白色的上衣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向简预示着他那轮廓分明的身躯里蕴含的无穷力量。 “你……你对他说了什么?”她厉声问道,‘‘你又是怎么闯进来的?”
门完好无损,这说明他不是破门而人,因此她开始担心旅馆的服务员是否也看到了戴恩在床上和她打闹的一幕。
他选择了先回答她的第二个问题。他哗的一声把一个东西扔到了桌上。“还记得吗,这个房间是我订的?”
一把钥匙,他自己留了一把钥匙!
“而刚才我不过是告诉他,我刚刚发现你患有一种烈性传染病,正处于活动期……”
简又一次受到侮辱,“什么!你这——”
他从门旁边跳过来,“小心,简,对自己说的话要特别小心。我现在可不是脾气最好的时候。” 她连忙小心地闪身避开他说:“你脾气从来也没好过。”
简头脑中昏沉的感觉突然消失了,刚才的昏昏欲睡现在变成了焦躁和气愤。她勇敢地挺起身来。这时他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颜色更鲜艳,声音更真切。她甚至可以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和他在行动时衣服摩擦身体发出的声音。如果她再仔细听的话,她相信自己还能听到他脉搏跳动的声音。当她靠近他的时候,她当然可以从他的脑门上看到脉搏急促的跳动。他颧骨下的阴影也显得更深,显示着强烈的阳刚之气。 她把手放到身后,不让他看到它们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