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们站在舞台上,所有的灯光全暗了下来,只有一盏灯投射在他们身上;音乐在这时也换成了结婚进行曲。
几公尺的展示台,在刘欣宜的眼里,长得好像没有尽头,更别提底下那一堆黑压压的人头,她眼前真的是一片漆黑,从小她就最怕上台了。
想到要走完这个舞台,刘欣宜紧张得连脚都一直在微微颤抖,而牙齿都快上下打颤了,孟寰哲像是有感应似的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没关系,放轻松,我在你身边。还有,记得要微笑、微笑。”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刘欣宜在心里直嘀咕。说来轻松,做起来真的很不容易,万一踩到裙摆跌倒怎么办?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糗就算了,个人丢脸事小,而“梦工坊”成为笑柄、倒闭事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在这种莫名的压力下,刘欣宜的脚真的很难移动半步,几乎是孟寰哲在拖着她走。还好,下面是裙子,没人知道她的脚已经严重打结、不听使唤,要不是手上拿着捧花,她搞不好还会走成同手同脚,难得的是,她还记得微笑,只不过那个笑因为脸部肌肉严重扭曲,笑得比哭还难看。
后来,刘欣宜才发现,众人的焦点不是集中在她身上,而是衣服。她忘了,伸展台上的模特儿并不是要凸显自己的美,而是将身上衣服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在台下的观众顶前。有了这种想法,她走得较“正常”了些,甚至还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如果……如果这不是表演,而是事实,那该有多好?
那一天,该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在绿草如茵的教堂前,她穿着这件阿哲为她亲手缝制的礼服,脸上洋溢幸福的笑,缓缓地走向礼堂的另一端,等着她的、穿着白色燕尾礼服的阿哲,两人在众人的祝福和见证下,说出爱的誓约……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舞台底端,这时应该是转个圈圈,让所有人看清楚礼服的样式后,再往回走。可是孟寰哲却停了下来、音乐也停了?刘欣宜不解地仰头看着孟寰哲。
只见孟寰哲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在她的面前缓缓打开,里面正是她陪孟寰哲买的那只戒指。
“我一直不晓得该怎么对你说,虽然我们的相遇不是在什么罗曼蒂克的情形下,甚至还恶言相向,你这个女人爱钱又小器,死也不肯吃亏;人凶、又不是什么超级大美女,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和这样的你在一起,像吃了鸦片一样,现在我的毒瘾已经深得戒不掉了。没办法,我只好和你过一辈子,所以,我只想问你,我愿不愿意戴上这个戒指?”孟寰哲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刘欣宜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阿哲是向她求婚吗?
看这样子不像在开玩笑,阿哲真的在向她求婚?这件事他计划多久了?
想起孟寰哲硬拉着她去选戒指的情形,难怪他要问她到底喜欢哪只戒指,又要戒指按照她的手的尺寸修改,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开始算计她了?
还有刚刚为了骗她穿上礼服,还故意诓骗她,让她着急得要死,这些都是阿哲搞的鬼?
她到底和他有什么仇,他非得这么整她才高兴?
想起这段日子所受的煎熬,刘欣宜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好,孟寰哲瞒得她好苦,是该就这样答应他呢?还是也要他尝尝那种饱受煎熬的滋味?
“嗯?”孟寰哲又把戒指在刘欣宜眼前晃了晃,她的表情,可以用一首歌里的歌词来形容,她真的是——不哭、不笑、不点头也不摇头……让孟寰哲的一颗心,整个悬在半空中。
刘欣宜看着孟寰哲笑了,看到她的笑,他那悬在半空中的心可是落了地,松了口气的孟寰哲,以为她要接受他的戒指,笑得合不拢嘴来。但她接下来说的话,让那个笑容僵在脸上。
刘欣宜笑着说的是:“阿哲,你刚才说我什么?说我凶、爱钱又小器……而且不是个美女,这么说来你是很委屈地在对我求婚了?”
孟寰哲听到这里,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心里不禁暗叫糟糕。他只想着要好好让她吃吃苦头,看她那不老实的个性会不会变好一点,只盼望她能亲口对他说——她爱他。没算到她的反击,这下可惨了!
刘欣宜的笑,让孟寰哲有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既然不是的话,我想问你,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
刘欣宜看着孟寰哲,眼里的讯息明白地告诉他,如果他的回答不能让她满意的话,可有活罪让他受了。
糟了!这可难倒孟寰哲了,这可关系他下辈子的幸福。众目睽睽之下,不止刘欣宜,还有底下的观众都在等着他的答案,稍一不慎可就全盘皆输。
看孟寰哲这么为难的样子,难道,刘欣宜真的没有任何说得出口的优点吗?
好!既然如此,也只有拼拼看了,孟寰哲决定来招险棋:“别人也许不懂,但只有我了解你的好:你虽然嘴巴坏,但我知道其实你是很温柔的,煮的饭菜又香、又能干,你努力赚钱,是因为你想要让父母过好日子,别人只看到你嗜钱如命的一面,却不知隐藏在背后的孝心……”实在掰不出来了,看她的样子,米汤也灌得差不多了,话锋一转:“你真要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全讲出来吗?如果他们都知道你的好,硬是跑来跟我抢,那我怎么办?我会很没有安全感的。”
到最后简直像在撒娇、耍赖了,孟寰哲才不管底下的观众猛开汽水,他又不是向他们求婚,只要刘欣宜点头就好,管它汽水声、嘘声闹翻天。
那些人本以为有好戏可看,没想到三言两语的,就把刘欣宜摆平了,看她脸上的表情,铁定是听到什么甜言蜜语,那些话孟寰哲是压低声音说的,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他说什么,底下的人拚命拉长耳朵也听不到什么,难道嘘声震天了。
刘欣宜笑了,算是满意孟寰哲的回答,不过,她的心还有点迟疑。“那……季梦呢?”
“你就是担心是不是?真搞不懂你们女人,现在是我向你求婚的重要时刻,你的心却不在我这儿,我真搞不懂我为什么会放弃另一个女生,要这么个不听话的女人?也许应该让你们打一顿,赢的人才有资格让我带回家,快点!在我还没后悔前决定,大家都在等。”孟寰哲的声音大到底下的人也听得见。
所有的人一阵鼓噪,还有人拍手叫好。
刘欣宜现在才发觉有点不对劲,好像已经密谋好的,模特儿、齐如柳、灯光、音乐全都是……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孟寰哲在刘欣宜耳边小声地说:“季梦找我谈过了,她和我已经是过去式了,季梦要我代她向你说声:‘对不起’;她更衷心祝福我们,现在我在乎的人是你。”悄悄说完,孟寰哲像演戏似的,对着刘欣宜大喊:“快点决定!我数到三你就说好,三!”这些话是特意说给下面的人听的,为的就是要展现他“男子气魄”的一面,面子总是要有点保留。
“我……我不知道。”刘欣宜羞得脸都红了。
“喂!孟寰哲,你们两人在那边嘀咕什么?有话就要说出来给大家听嘛!”后面有人看不过去了。
“她说她不知道。”前排的人站起来回头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