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赫连朔这位经历被股东出卖、被迫将公司卖给别人的人,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再度翻身,实在跌破不少人的眼镜,当然,对他感到折服与钦佩的人,更在迅速增加中,人气旺得不得了。
“下礼拜的行程大致是如此。”赫连朔站在伯父床边,平静的报告着他接手基金会之后的进度。“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回来?”他忍不住追问。
赫连皇天正侧头沉思着,嘴角忽然扯出一道浅浅的笑容。“因为我知道你会利用这个大好机会找到当年我挪用公款的证据,来洗清你父亲他那莫须有的罪名。”
好一个聪明的糟老头!他讽刺地想道。
“对一脚已经踏进棺材里的我来说,那些陈年往事早巳不足以令我忧心,你大可放手照着自己的意思去做。不过……”赫连皇天的话锋忽然一转,又扯到了他提出的那个“游戏规则”。“姑且不论你忤逆了我的话,君漠北这个老糊涂知道你跟他女儿在一起,竟然没有反对?”
赫连朔暗暗吃了一惊,觉得事有蹊跷。“你到底想说什么?”
“君漠北是贼!他是抢走我妻子的贼!芷薏其实是我和你伯母所生的啊!”
“你说什么?!”赫连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赫连皇天一口气还没喘过来,脸色涨成猪肝红。他用力一咳,吐出一块血痰,把被子也染成墨红。
“皇天先生,请你不要再说话,要保重身体。”
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他气喘吁吁。“看样子,我时间不多了……你们让我把话讲完。”这是他伯父首次在他面前露出疲惫的神态。“你可以去翻翻家里的户籍名册,我在你们一家人走了之后,由媒妁之言娶了穆婉蓉。只要你去逼问君漠北,他一定会承认他从我身边带走穆婉蓉的时候,’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赫连朔听着听着,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你骗我!我可不是三岁小孩,如果芷薏是你的女儿,为什么这些年来你不去向君漠北要回来?”
“如果芷薏是个男孩子,我就会去找君漠北!”死到临头的老人,脑子里想的还是同样的事情,老旧的观念永远不会变。“不过既然是个女娃儿,就让君漠北花钱替我养女儿,我倒也乐得轻松。”
这实在太好笑了!
八点档连续剧的烂剧情,居然会活生生的在他的生命中上演!
当年已经离开赫连家的他,小小心灵里就只充满了对曾祖父、祖父以及伯父的仇恨,实在不可能会知道伯父跟君漠北有过这一笔烂账。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他跟芷薏真的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兄妹,他们之间的一切情慷,都是不被世人允许的,他们再也不能相爱,过往的一切都要被迫遗忘。
“咳……咳!”
“不好了,快急救!”医护人员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看赫连皇天又陷入一阵喘不过气的挣扎,他们连忙将赫连朔赶出房间。
“朔少爷,请你不要再打扰他了。”
午夜时分,赫连大宅陷入一阵地动天摇的混乱。
赫连皇天咽下最后一口气,将事情真假的答案带进地狱,而惟一可能知道真相的君漠北此刻又不在台湾。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梦境?
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叫他以后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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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着好几天,赫连朔不敢接芷薏的电话,也竭尽所能的避不见面,想逃避必须和芷薏分手的这一天的来到。事实上,他整个星期都在想她,不论是何时何地,‘她都在他心里,她的声音、她的微笑,他们缠绵时的激情,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不断重复上演。
“朔!”才想她,她竟就出现在眼前。“哈!逮到你了吧?”她太想念他了。
“芷薏!你怎么来了?”他早该明白的,该来的还是会来,想躲也躲不掉。他不知道他们之间该怎么结束,但他有预感结束时一定很痛苦,因为一旦到了不得已得处理这份感情的地步时,势必会伤害到她。
“人家一个礼拜没见你,想你了嘛。”她娇嗔地笑着说。
虽然心里有一丝丝怀疑,他是否已经准备好要和她拥有永久的关系,然而既然他忙到不分昼夜、分身乏术,她抽出时间来探望他,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吧。
“补习班里不需要你坐镇吗?”他的表情很严肃。“你已经是负责人了,该有个老板的样子,别再像个孩子似的,会被同业的人瞧不起的。”
“哎哟……我是来看你,不是来听你训话的。”她揽上他强而有力的臂膀,抬头望着这张成熟英俊的脸,发现他的两颊明显的消瘦了。“朔,你是不是都忙到没空吃饭?看看你……连黑眼圈都出来了。”
“我没事。”他把脸别过去,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很糟。
一个礼拜的食不知味加上夜不能眠所得到的代价,比起内心无时不刻的纠结、煎熬与痛苦,算是小巫见大巫。
“还想骗我,”她心疼地轻抚上他的脸,顾不得自己是在他的公司里,“对不起,都是我要你回家接管祖业,打下这么大的责任,才害得你这么累……从现在开始,我也要负起照顾你的责任,绝不让你饿着、累坏,好吗?”
听着她的话,他心碎了。
赫连朔硬生生地把早已准备好的台词说给她听。“该道歉的人是我,我一直没有向你提起,伯父要我回来接管祖业是有条件的。他要我娶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娶你,我想,我既然答应回来,就表示必须跟你分手。”
她没听错吧?芷薏呆呆的凝视着他。“为什么?”
“我不知道理由,”他撒下瞒天大谎。“我只知道我必须遵守,你懂吗?”
“我不懂。”她眼中充满了湿意。
“你会懂的。这是我伯父的游戏规则,我真的、真的一定要做到。”
他紧握的双拳,用力地抵在办公桌上,指关节因为太用力而泛白的疼痛,却远远比不上他如撕裂般滴着血的心痛。
芷薏开始想哭……
“我才不管你伯父的游戏规则!”她的自尊心不容许自己的泪水在这个时候崩溃决堤。“我只问你;你是不是认真的?”
“是。”拳头上的青筋突起,他只想赶快让自己痛到麻痹。
拼命压回眼眶中的泪水,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冲出去,消失在电梯里。
他对不起芷薏。
望着她夺门而出的背影,他好不容易才忍住追出去的冲动。
没错,他是故意把她气跑的!他没有说明原委,是因为情况真的很复杂,所以他不打算让她知道赫连皇天口中的残酷事实。
这个打击对他相当大,而他认为她绝对禁不起相同的刺激。
他不愿意让她更伤心,所以决定瞒着她,就是这么简单。即使每个人都将他视为负心汉,骂他是个薄情郎,他仍然执意如此。
他也知道这么做十分委屈她,然而这场战役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不要任何人为他操心、不要有后顾之忧,更不愿她背负任何不名誉的罪。
于是,“分手”成了他最自私的决定,也是对她最好的一种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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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拦我!”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你少啰嗦!让我们进去就对了。”
刚从二楼书房出来的赫连朔,听到大门外的一阵骚动。
“外面是怎么回事?”他唤住正从他面前经过的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