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年这家伙还不够格要我出去教训他。不过近来闲得发慌,总得找个对手消磨一下时间……”
孙大少双目中闪动着促狭的光芒。“就陪他玩玩吧。”
子虚笑着一揖。“多谢了。”
孙大少潇洒挥手。“说什么谢不谢,我不过是自己图好玩罢了。你们且在此坐会儿,等我家中客散,再同去李家讨人。我先到前面应酬应酬,情儿要是来了,别放她走,就说前面不用她侍候了,让她在这陪你们。”
孙大少前脚刚走,情儿就捧着茶盘进来了。一进门只看见他俩,不免诧异。
双成一笑。“你家公子到前厅会容去了。”
情儿看着手上的宪仁茶,妙目中闪过一丝无奈,但随即含笑相对。
“公子既不在,就让情儿侍候两位用茶吧。这董仁茶是情儿才刚吩咐厨房煎制的,热热地喝上一碗,最是补气宁神。”
她口中招呼,一面斟上两碗茶,端端正正摆在两人面前,神态是那么从容淡定。
“子大夫用茶,双姑娘用茶。”
双成笑问:“你不赶紧到前厅去?”
情儿愕了一下,略略偏头微笑问道:“为什么呢?”
“孙大少会客,你不去前头帮着,不怕他骂你懒?”
情儿露齿一笑。“双姑娘说笑了,情儿若是把两位留在此,公子才该骂我没分寸呢。两位是公子的贵宾,比起前边的侍候,公子一定宁愿情儿在此陪伴两位。情儿跟着公子多年了,不会连公子这点心意都体会不出的。”
一番话听得双成忍不住称赞:“你和孙大少真是心有灵犀!”
她再想想自己在王母娘娘跟前,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如情儿的程度,不免惭愧万分。
听见双成的赞言,情儿还是笑得温婉柔顺。“这不过是本分。”
长坐无聊,三人索性攀谈起来。情儿听了天定的事,颇感同情。
“李家少爷也太无法无天了,”情儿安慰着:“双姑娘宽心,公子必定能帮你带回天定的。”
听着更漏声,已近二更。子虚问道:“不知孙大少什么时候客散?”
情儿侧着头。“往例总要二更时分会散席,但公子今天既与两位有约,想来也不会就搁太久……啊,公子回来了!”
听见厅前有些微声响,情儿出门去迎,果然就是孙大少。
孙大少看来满面春风,一点倦意也无,他一拱手:“久候了,我已经吩咐备车,随时可以走。”
双成已经迫不及待,毕竟天定的安危要紧。“我们现在就走吧!”
情儿为孙大少备妥用物,系上丝缎斗蓬,满眼尽是关切。“更深露重,是不是让情儿随行侍候……”
“不,”孙大少不等情儿说完。“你还是留下为妙。给我准备好一杯核桃酪就行了,我回来马上要喝的。”
马车猎猎奔驰,双成翘首盼望,巴不得立刻飞到李家;孙大少则闭目养神,居然是话最少的子虚首先打破沉静。
“其实情儿姑娘思虑缜密,心细如发,带她同来或许帮助很大,总比让她去弄什么核桃酪来得强。”
孙大少本来闭着眼,闻言一叹:“这不需你说我也知道,不过我可不想冒这个险。”
他对着双成努努嘴。“双姑娘才被李永年瞥上一眼,你的麻烦就比天还大;要是情儿的容貌也被李永年那小子看见,我的麻烦就和你一般了。”
子虚闻言宽怀一笑,拍拍孙大少肩头。“我到底没有猜错。大少,情儿姑娘是你的佳偶,盼你好好把握。”
“再说吧,我还不想太早被绑住。”孙大少调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人生贵适意啊。” 双成总算听懂了,却对孙大少的话很不以为然。
“你早点娶了情儿岂不更好?你们的……呃,我是说人生苦豆,禁不起一再蹉跎的。”
“人生苦短?”孙大少嗤之以鼻:“哈,你看我现在多快活!”
啧!双成就看不惯他的无赖样,遂反唇相讥:
“依我看,你是对自己信心不足,才不敢对情儿开口吧?说不定人家根本不喜欢你。”
孙大少冷笑着,直从鼻眼里哼气:“不是我夸口,只要是娘儿们,我就有本事摆平。”
这话又惹得双成不服气了,立刻还以颜色。你来我往,两人不是斗嘴,却愈斗愈认真,眼看就快在小车厢中打起来。
子虚看不下去了。“我说你们,该不会已经忘了我们的目的了吧?有兴致玩这个,不如想想怎么救人,”
“……那倒是。”双成嘟着嘴同意。
“也好,”孙大少闭目。“省点力气,等会儿留着跟李永年玩。”
“是吗?”她反问:“你有什么计划?”
“计划?”孙大少轻蔑一笑。“不必了,李永年不是我的对手。”
好大的口气!双成正打算挖苦几句,却听孙大少悠然道:“就算我对付不了李永年,子大夫也会有办法收拾他的。”
以双成和孙大少爱抬杠的个性,不管他说什么,她本都该故意唱反调,把他讥得脑袋冒烟才是,但孙大少这话一说,她也不由得点头同意。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子虚却笑了,就好像他从未听过这么离谱的事似的。
“你们俩爱斗嘴,我拿你们没办法,但何苦闹到我身上来呢?李永年是金陵一霸,如果连孙大少都压制不了他,我一介凡夫又能拿他如何?”
孙大少定定地看着他,哈哈大笑广你心里很清楚我并不是在说笑。子大夫,我自认识人眼光还不差,却也从不敢轻断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确实莫测高深得很,虽然你极力保持低凋,但可瞒不过我,你手上一定握着‘王牌’,而我实在很想知道那张‘王牌’是什么。”
然而子虚脸上的笑容还是一点没打折扣,却多了几分萧索、疲惫:“我只是个平凡人……”
“你越是强调这一点,就越证明你不是。”孙大少一击掌!“我越来越想看你的‘王牌’了。天定被抓正是个好机会,能让我拜见你的本领,嗯,或许我还该感谢李永年才对!”
至此,子虚第一次皱起眉头,神情显得既矛盾又痛苦,双成莫名地心中一痛,已不忍去看他的表情。
“大少,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不准备插手了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孙大少一挑眉。“而且你别以为我在说笑,你也该知道,我这人没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双成忍不住插口:“你怎能出尔反尔?!”
孙大少却是一脸无关紧要。“出尔反尔又怎样?你可别告诉我你完全不好奇子大夫的秘密。”
她都替子虚发急了:“再好奇也不该这样的!”
子虚终于叹口气,缓缓开口了:“大少,你这分明是在为难我了。如果我能从李永年手上救走天定,那又何必来找你帮忙呢?”
孙大少摊摊手,笑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我早想过了。我认为你不亲自出手并不是因为你做不到,只是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其实可以轻易做到,所以你才须要一个大家公认有办法的人来替你出面,而这个大家公认有能力、有气魄、有胆识的人嘛……”
“当然就是孙大少你了。”子虚苦笑。“你确实看得够透彻,唉,想不到莫愁湖才住了两年,就不得不搬家了。”
孙大少却又是一阵朗笑。“倒也不用急着搬。等会儿反正还是由我去和李永年谈,你不用出去了。”
双成又是一怔!“你刚才明明悦你打算袖手旁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