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了几招?哼!妳把我当成什么?才学了几招也敢来这里丢人现眼,想医死我不成?」潘仪贞才不管她是谁的女儿,总之只要是女的,就该死!
「不会、不会的,我有把握,我一定可以......」
「滚!妳给我滚出去,从现在起不准再踏入我厉家大门一步,更不准接近我儿子,听到没有?」潘仪贞不知哪来的力量,忽然伸手将她用力一推──
「啊!」风筝尖叫了声,一个不稳,竟往一旁倒去。
眼见她就要跌向方才打破的碗的碎片堆里,骤然出现的一条颀伟身影,及时扶住了她。
是厉千孤!
「哇,吓死我了。」风筝全身虚软地靠向他怀里喘息着。
潘仪贞见状,神情变得更加可怖,像要扑上前将儿子怀中的女人给撕碎一般。
「孤儿,你......你在做什么?」她含怒地喊道。
「『孤儿』?妳喊自己的儿子『孤儿』?」风筝瞠大了眼,从没见过这样奇怪的女人,给儿子取个古里古怪的名字就算了,还喊他孤儿!
潘仪贞狠狠地瞪她一眼,根本不想理她。
「孤儿,你还不放开她。」她忍怒地道。
厉千孤在风筝站稳之后,才放她在安全之地。
一旁默默站着的杏儿,连忙收拾地上的碎片。
「娘,妳差点伤人了。」厉千孤真不敢想象,如果他没及时回来,那后果恐怕难以设想。
虽说风筝是自愿前来的,可毕竟也是「逢春堂」的大小姐,若受了伤,他可不好交代。
「你......」严厉的面孔在正式对上儿子的脸后,立刻化作无限委屈的神色。「孤儿,你这是在责怪娘?」她的声音又恢复了病人的虚弱。
「不,我怎么敢责怪您,我只是......」
「怎么会让一个黄毛丫头充当大夫?你不要娘,只需要说上一声,娘绝对不会连累你的。」潘仪贞语带哽咽,似乎受了许多委屈。
风筝的眼睁得更大了,没想到有人可以变脸变得如此迅速,前一刻还是想吃人的母老虎,后一刻立即变成了受害的小猫。
「娘,您怎么会这么说,我怎么会不要您?」厉千孤立刻拋下风筝,连忙走到床榻前去安慰她。「您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是遗腹子,娘含辛茹苦地将他一点一滴拉拔长大,而且从未动过改嫁念头,一心一意地守着他。
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要养活一个孩子,何其困难?如果他今日有些许成就,全都是他母亲的功劳,他怎么可能会背弃她?
「是吗?」潘仪贞那委屈的脸孔总算稍微缓和。
背着厉千孤,她对风筝露出耀武扬威的笑容,似乎在警告她休想打她儿子的主意,厉千孤是她一个人的。
「那就赶她走,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她,更不许你见她。」潘仪贞说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好奇怪的女人,她的样子似乎......似乎很怕人抢走她儿子,问题是──她有这个念头吗?风筝自问着。
「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厉千孤在服侍娘亲躺下后,立刻抓住风筝的手,将她往门外拖。
* * * * *
「哎呀,做什么?别拉着我,别拉啊,好痛呢!」风筝一路从房里被拉着走到回廊,他总算才放开手。
「我不是说过要妳别来了,妳为什么又来?」厉千孤质问着。
他没说错,谁也比不过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如今这小女子竟然惹他娘亲伤心,他心中自然不满。
「我是来医病的,又没要做什么,你们很奇怪耶,干么如此大惊小怪?」风筝实在不明白。「更何况之前你娘也没说什么呀!」
「不许批评我娘。」
「我哪有批评她?我只是说出事实。」风筝才不是那种会吃闷亏的人。「她今天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对我大发脾气,一下子拿药泼我、一下子想把我推倒,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啊!」
厉千孤知道那是事实,但是只要会惹娘不悦,都不应该。
「没人要妳来这里受我娘的气,妳走吧!」
看来他还算明理,没一味地编派她的不是,维护他娘亲。
「厉大哥,你生气啦?」风筝撒娇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花大小姐,请妳自重。」他刚正地道。
风筝收回了自己的手,努起小嘴。「算我爱多管闲事,人家只是要帮你,否则我又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走就走嘛!」
再好性子的人也是有脾气的,她幽怨的水眸朝他一瞥,转身就走。
「风......」
风筝立刻回过头来,灵动的大眼里写满冀望。
厉千孤随即吞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挽留话,狠心地甩过头去不看她。
风筝偷偷地扬起嘴角,却不留恋,这次没再回头了。
听见她离去的脚步声,厉千孤回过头来,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怅然感,让他眉头深锁。
怎么了?他究竟是怎么了?风筝那小妮子终于决定不再缠着他了,不是很好吗?他的日子再度恢复了平静,不好吗?奇怪了,他的心怎么会有些苦涩,甚至想喊住她的脚步。
太荒唐了,他命属孤寡,本来就不该有朋友,他的不祥,只会带给别人痛苦的,她就此离开他的生命也好,也好!
第四章
「小姐,让我来就好了,妳金枝玉叶,做这些粗活儿怕要折煞奴婢我了。」杏儿慌张地喊道。
「什么金枝玉叶?又粗活又折煞的?杏儿,妳说得太严重了,只是浇浇花而已嘛。」说话的人,竟然是昨天匆勿离去的风筝。
嘿嘿!人家她只说要走,可没说不来了哟!半途而废可不像她花大小姐的作风哩。「小姐,还是我来吧!」杏儿急着要抢过她手上舀水的小杓子。
「我帮妳不好吗?」风筝转过头来,怀疑地问。「妳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会浇死这些花草啊?」
「不不,小姐误会了。」不得已,杏儿伸上前的手只好又收回来。
「那就好。」春花似的娇颜,又重新染上了笑容。她边浇花边问:「对了,妳家那......那位老夫人脾气一向那么古怪啊?」
「她......她......」
风筝听她吞吞吐吐的,随即耸耸肩。「算了,妳不说就算了,我能了解的。」
做人家的下人嘛,自然得维护主子,而且不得乱嚼舌根。
「其实......其实老夫人平时人很好的。」杏儿这闷葫芦突然蹦出这句话来。
风筝瞪大眼睛。「妳的意思是说,我没人缘喽?」
「不不不,小姐,也......也不是这样说啦!」
「那是怎样?妳快说啊!」看来跟她讲话真要命很长才行,否则只有急死自己的分。
「老夫人她......她一向不喜欢女子接近少爷的。」杏儿说出了这个关键。
「为什么?」
「这......」杏儿嗫嗫嚅嚅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来。「因为......因为老夫人很疼爱少爷。」
「疼爱?天下间哪个做父母的不疼爱自己儿女的?那和他接不接近女孩子不冲突吧!」风筝咬了咬下唇道。「我看厉大哥年纪也一大把了......呃,我是说也不小了啦,应该是娶妻的年纪啦!难道她都不担心这么一来,儿子会娶不到老婆?」
厉千孤看来少说也有二十五,六了吧!早该是娶妻的年纪啦!
「小姐妳不知道吗......呃!」杏儿话说到一半又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