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十分佩服花祖儿,年纪小小便能有这番气度,想当然耳,前途必定无可限量。
「客气了!」花祖儿喊道:「忠伯,送客。」
「不用了,厉某就此告辞。」厉千孤再次抱拳后,转身离去。不过临行前,那双黑眸的视线还是淡淡地扫过了一脸茫然的风筝。那眼神仍是一贯冷漠──
风筝的心,莫名的一阵怅然。
* * * * *
「什么?你说他就是那名震大江南北,『厉风镖局』的大当家?」风筝惊讶地道。
虽然她是个闺女,但是「厉风镖局」的名声她却如雷贯耳,起因是她那顽劣的四妹火雁。
火雁一向自视甚高,而能让这眼高于顶的女子崇拜着,实在少之又少,而厉千孤便是寥寥之一。
从火雁嘴里,风筝也知道了不少关于厉千孤的事──
譬如他威武骁勇,曾经在一次保镳至边界时,因边将守兵无力招架蛮族的攻击挑衅,于是他带着自己的几名镳师,勇猛地帮忙,打得敌人落花流水、抱头鼠窜,朝廷还为此致赠了块感谢的匾额和黄金数千两作为答谢。
又比如,听说他曾独自一人除去了武林至害「黄山三怪客」,为此赢得了不少武林同道的好评。
也听说了厉千孤的武功盖世,只要插上「厉」字号旗的镳车,就无人敢劫,因此「厉风镖局」的声名远播,分局越开越多,势力也越来越庞大......
种种关于他的传说,风筝都是从火雁口中得知的,现在她总算明白为何当初听到厉千孤的名字,会有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也难怪他身上会有股正义之气。
「没错,大姊,现在妳总不会还天真地以为人家那种走遍大江南北、艺高胆大的枭雄,会看不出妳是女儿身吧!」花祖儿闲闲地说。
厉千孤之所以会出现在花家,绝对不是为了要请他这个天真的姊姊帮忙,更不是看上了她,追寻而来,而是他爹娘采到了其中一味可帮冰心治病的珍贵药材,特地托「厉风镖局」送回。
而厉千孤的母亲久来痼疾缠身,也风闻了「逢春堂」的名医之号,再加上气候温煦的南方比较适合病人居住,因此本来设置于北方的「厉风总镖局」,最近移至苏州,并因送药之便,和花祖儿商议请大夫过府诊治的细节。
「哎呀!早知道他那么厉害,我就不用当笑话了。」想起当时厉千孤在听见她的化名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不免丧气。
「呵呵!现在妳知道厉千孤是个怎样的人物,该对他敬而远之了吧。」花祖儿提醒道。只是不太明白,这回爹娘为何会请厉千孤送药?
诡计啊,他聪颖地闻到了这个意味,可爹娘究竟藏着什么阴谋?他得好好仔细想想才行。
「为什么?」风筝还是不明白。
「妳难道看不出来他是个不好惹的人?别得罪他。」花祖儿这是在保护她,他必须让她知道厉千孤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不应该有交集的。
「呵,呵呵......」风筝忍唆不禁,她总算了解祖儿的意思了。「你误会了,其实我并没有要与厉大哥结仇啊,我是想要帮助他。」
「帮助?」她未免天真。「我可不认为厉千孤会需要妳的帮助。」
她大小姐看来是白日梦作多了。
「祖儿!」她嗔道。「你少门缝里看人,将人给看扁了。我......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厉大哥他是真的很需要我的帮忙。」
他太武断了,谁说剽悍俊伟的男子就没有弱点?就不需要帮忙?她偏不信邪,一定要让众人心服口服不可。
花祖儿摇头,这个姊姊的热心,真是不可救药,但愿厉千孤还能维持英雄气度,别太跟她计较才好。
第三章
风筝是个行动力十足的人,说风是风,一旦决定的事除非她冷却了,否则那种高昂的兴致,会叫人叹为观止。
就像此时──
「花....花大小姐?」厉千孤刚毅的面容一凛,如临大敌。
风筝依旧穿著小厮的衣裳,她端出了最甜美的笑容迎向他。「厉大哥。」
冷峻的脸差点崩溃,他皱起了眉头。「妳怎么会在这里?」
「我随黄大叔来为你娘亲看病啊!」见他眉头一皱,她连忙安慰。「你放心,根据黄大叔的诊治,你娘亲只是长久郁闷,心血虚、无法养神罢了,这虽然需要长期调养,但绝对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你尽管放心。」听祖儿说了他的事,她可是十万火急才找到黄大叔,央求了半天才来到这儿呢!
「妳说得似乎很容易。」厉千孤唇角扬起,带抹讥诮意味。
「其实......也不大容易,毕竟得长期调养,不过也不困难啊!」风筝根本没察觉他的讪笑之意,十分认真地道。「你这家可搬对了,咱们苏州地灵人杰、水质甘醇,气候舒适,集合了众多的优点,在这里疗养身子,绝对是明智之举哩!」
「说得这里好象是圣地!」讥讽的意味在看到那张纯真的脸蛋后,自动消弭。
「就是啊,我很喜欢这里,春花秋月、夏雨冬雪,无一不美,多待些时日,你就会知道,为何墨客骚人总爱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了。」说话时,那张小脸像是会发光似的,异常吸引人。
厉千孤勾起了嘴角,发现要在如此热情的小脸面前挂上冷漠的面具,实在是件困难之事。
「家母的病还要劳烦到花大小姐,实在太过意不去。」他表面上还是维持一贯的平静。「我这就派人送妳回家。」
「不不不,不用。」风筝追上他的脚步。「我好不容易才让祖儿答应肯让我前来替伯母看病的,又怎么能无功而返?」
「妳?看病?」他讶然。
风筝眉眼一弯,盈盈甜笑。「是啊,我是神医花刁的女儿,就算没继承衣钵,也会几手功夫。厉大哥尽管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让伯母的病早日痊愈的。」
「不用了,我想『逢春堂』里能人甚多,用不着花大小姐纡尊降贵。」
「纡尊降贵?你怎么这么说?厉大哥......」
「我不是妳大哥。」
「可是......」
「离我远一点。」他严厉地道。「妳最好离我远一点。」
他是个不祥之人,与他太接近的人都会倒霉。
也因此厉千孤向来冷漠,绝不主动与人亲近;而所有人没事时,也不敢太靠近他,就连与他出生入死的镳局兄弟,也对他这张长久冰冷的脸孔敬畏有加、敬而远之。他就不明白,为何独独这小女子例外?
殊不知风筝的孪生妹妹冰心就是这副德行,所以对于别人的冷漠她早习惯了。只当他是「面恶心善」。
「怎么了,难道你有毒啊?」风筝真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避她?
「对,妳说对了。」
「我说对了?」她灵动的眼眸转了转,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没错,我就是有毒,靠我太近对妳没好处,妳还是回去当妳的花大小姐,这样比较安全。」他警告着。
太多的意外,让他变得草木皆兵、战战兢兢,他不敢太靠近任何人,尤其是女子,连他母亲也一样。
因此不管这小女子对他存着什么心,他都不能让她冒险,毕竟她是难得一见,又天真又善良的女子,他没那么铁石心肠,可不希望她真的遇到意外。
风筝那对无辜的眼珠子转了转,出乎意料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