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的视线停留在他的床头,他愕然瞠眼。
原本墙上那两个没有五官的脸谱居然只剩下一个,怎么回事?难不成白天这里会遭小偷?没有道理呀,房子里其他东西都完好无缺,什么样的偷儿会有这种癖好,独独偷走了他最在乎的东西。
正当他百思不解,女郎曼妙的身驱已经舞到他的面前,她修长的四肢随之攀上他。
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而怔愣住——
“听说二少从来都不曾带同一个女人回家过夜。”安妮湿润的舌头在雷霆霄胸前的肌肉上游走。
“不错。”雷霆霄颇为自豪。
“不能为了我破例吗?”安妮可怜兮兮的撒娇,低哑的嗓音充满性感。
雷霆霄笑而不答。
“我跟你打赌。”安妮跨上他的腰际,“你一定会再来找我……”
是安妮!一定是她!莫怪乎她昨晚不停地观察这间屋子里有什么东西让他最难舍。该死的女人!
雷霆霄不耐地剥开女郎的缠绕,火速拿起她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加上一叠为数不少的钞票,匆促地推她出门。“不好意思,我忘了今晚还有重要的事情,我再跟你联络吧!”
关上门,他迫不及待的拨了沈云龙的行动电话。
“云龙,马上替我把安妮找过来。”他口气十万紧急。
沈云龙提高了音调,掩不住内心的讶异:(昨晚那个安妮?)
“不然还有哪个安妮?”雷霆霄不耐地吼了回去。
沈云龙尚不知死活暖昧地问:(哦?她真有这么好吗?)居然能叫向来不二宿同一女的雷二少坏了规矩,不愧是酒店里的大班,“身手”果然不简单啊!
“好个头!这个女人简直是活腻了,敢跟我玩这种把戏。”妄想耍手段绑住他,大概是没搞清楚他雷霆霄是何等人物。
沈云龙总算嗅出了火药味,(可是……)
“没有可是。”雷霆霄不容置喙。“我限你一个小时之内,就算翻遍整个台湾也要把安妮带到我这里。”
不待沈云龙应声,雷霆霄已用力甩上电话。
★ ★ ★
黑暗中,俞寒将视线自单眼望远镜上移开,动作机械化地合上防尘盖。
她的心有如被蜜蜂螫到般,隐隐刺痛。
为了接近雷霆霄,她费了几番功夫,经过一段惊险万分的跟踪,查到他在雷家之外这所地点隐密、鲜为人知的别馆。
她不惜花下重金租了他对面的房子,添购最先进、最完善的夜视望远镜拍照器材,悄悄地窥伺他的一举一动,拍下他俊美无俦的身形。
当然,那其实也只限于他的窗帘未合上时。或许是作梦也没有想到,或许是因为雷霆霄高度的自信,他很少用窗帘来保护他的隐私。
这一点,算是便宜了俞寒吧!
在她的单眼镜头下,他有如一只既高贵又昂贵的金丝雀,恣意不矫作的展露丰采,她则乐得赏心悦目、大饱眼福。
然而,究竟是人玩鸟还是鸟玩人?俞寒不愿细想。
因为,即使在拉近距离窥探雷霆霄之后,她对他的爱慕不仅没有丝毫的减少,反而不断持续攀升。
不同的夜晚、从不重复的美丽女人,疯狂的爱抚、失控的节奏、汗水淋漓的身躯……俞寒从一开始的久久不能动弹到现在的冷眼旁观,她愈是知道不该看就愈想看。
看到那些躺在雷霆霄身下的女人,看着她们如何用年轻姣美的长相与身体取悦他……她嫉妒、她羡慕,她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让雷霆霄飘飘欲仙、浑然忘我的女子;但是,她不心痛。
因为,从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在他的床上超过一夜,无论是如何国色天香,那些媾合不过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游戏;没有以爱为基础的做爱,任凭过程再煽情、再销魂,终将随着高潮过后而消逝。
她相信雷霆霄虽然有过的女人多如繁星,却仅仅是开发了他男性欲望中的野性,没有人能进入他的灵魂,拥有他的心。表面上,雷霆霄虽然与她们相拥,实际上他不过是对性不对人。
她自我催眠般相信,这是因为时机未到,他在等她!等她走入他的世界,等她打开他的心房,真真正正地去爱。爱一个女人的心,爱一个女人的内在,而不是只是外表;他是她的真命天子,她对他亦然。
一旦让他们相遇,一旦他肯给她机会,和她相处,她有把握一定可以让他爱上自己。只有她能洞悉他的心,看到他伪装在那张俊美脸孔下的真性情;唯有她能给他足够的温暖与爱,教他如何敞开灵魂,用心不再只是用身体去爱。
可是今夜,在看清他的女伴之后,俞寒所建立起来的信心被严重击溃。
怎么可能?她不是昨天才来过的吗?为什么今天再度出现在雷霆霄的房间里?他们在交谈,雷霆霄依稀压抑着愠色,而那女子依旧笑得艳丽妖娆。
雷霆霄为何生气?记忆里,俞寒不曾见他跟女孩子发脾气,是介意她与别的男子在一起?
他们交谈后并没有上床,反倒相偕出门,这举动更令她惴惴不安。这不是雷霆霄的作风,除非,她的魅力已经大到足以让他忽略情欲,除非……他动了心?
不!这是个错误,只有她才配拥有雷霆霄的爱;他是她的,谁都别想占据他内心任何一个角落。她不能坐视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
都怪她,这么久了还是无法说服怪医黑雕颜,为自己换上一张爱情的脸。倘若雷霆霄真的爱上别人,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第二章
桂园
“黑医师,我求求你,无论如何,请你答应帮我动手术。”俞寒提着一只旅行袋苦苦哀求。
黑雕颜漠然的脸上并没有因她的哀求而有一丝波纹。
“你实在很烦!”倘若不是念在她二年多来锲而不舍、再三上门恳求,毅力可嘉的份上,他连门也不会让她进来。
从被拒门外、恶言相向,到今天可以进门面对面谈话,俞寒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漠和狠话。“求求你,你是我唯一的希望,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帮我了。”
“别把我说得好像救世主一样,别人喜欢听好话,我黑雕颜可不吃这一套!”他无动于衷,一点软化的迹象也没有。
“不,我说的不是好话而是实话。”俞寒丝毫不放弃,“如果黑医师坚持不肯帮我动手术,那么……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拿死来威胁我?”黑雕颜冷笑,“反正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你想死就趁早,免得老是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他不带感情地讥诮。
俞寒并不是受不了他的无情,而是感到真正的绝望。随着豆大的眼泪无声无息落下,她咚的一声屈膝跪下,趴伏在黑雕颜脚边。
“黑医师,我求求您!”
见状,黑雕颜颇为震惊。
二年多来,俞寒登门求他的次数不下百次。无论他的反应如何冷淡、言词如何刻薄,她的意志一如铜墙铁壁,丝毫不受摇动。她虽然百般忍辱受侮,咬紧牙关逆来顺受,可是她一直不卑不亢,不曾在他面前掉过一滴泪,更不曾轻掷自己的尊严。
是什么原因让她失去耐心濒临崩溃?是什么原因让她豁出一切不惜下跪?
“为什么?”黑雕颜忍不住问。
俞寒缓缓抬起头,“因为我还不想死,我想好好地活着……”活着爱她所爱的人,也被她所爱的人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