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咱们大夫人,少庄主可说是南征北讨,不晓得捅了多少胡番的贼窝,为的就是要寻找大夫人下落,那种精神,叫我们这班弟兄,个个是打从心底佩服得很。"奠啸虎眼底下,对着韩飞彤有着莫名的旺热,选择跟随左右,也甘之如饴。
"听你这么说,你们大夫人是被胡番掳走的了?"她提出她的疑问,原来韩飞彤会组织这个军队,是为了要寻找母亲所致。
"两年多前,一队神秘的商旅前来投宿丰念山庄,当晚,这群商旅便因偷运仓廒米粮被发现,所以索性大开杀戒,当时,大夫人正在佛堂参禅,庄主和少庄主在混乱中先从密室离去,等到那些盗匪一走,大伙回来时已不见大夫人,也没见着她的尸首。不过据一位逃过一劫的丫头说,大夫人被个胡番掳到一匹马上,从此,就再也不见她的踪迹。"莫啸虎说着说着,烦躁神情涌上心窝。"不说了,说多了替老大难过。"
"到现在还没查出是谁所为吗?"她仍然好奇,尽管莫啸虎脸已表现不再多谈。
"据可靠的消息来源,大概是流窜在西北一带的商道马贼,为了这仅有的线索,少庄主才会经常南来北往,只要遇有抢掠商队的盗匪,就毫不犹豫赶尽杀绝,也此许多胡番蛮子,都给了少庄主一个'铁甲将军'的封号。"两人绕过一处回廊,淙淙流水从底下而过,直往廒舍方向流去。
"铁甲将军?"
"你有所不知,少庄主杀起盗匪如人无人之境,曾经有两回胸部挨了刀子,他仍旧面不改色,若无事般继续杀敌,直到全部的盗匪落荒而逃,他才发现有这么长的刀痕,几乎深可见骨。"莫啸虎还煞有介事地比出个样,看得裁云是屏气凝神,难以想像。"所以那些胡番蛮子还以为少庄主刀枪下人,才给了他一个这样的封号。"
怪不得韩飞彤这三个宇能名响京城,这样一个铁铮铮的硬汉子,一心为了母亲的下落面努力不懈,此等孝心,也是她愿意托付终生的主要原因。
"那……少庄主这些年除了寻找母亲下落外,庄里的事可有找信赖的人来看管?"她婉转地问道,从帐册上批注的字迹看来,杜可嫣理这个家,不过是近一年的事。
"前前后后有二十来个左右,有妓院的妓女啊,唱戏的女戏子,江湖卖艺的戏伶子,还有一回,找个卖菜婆子,还把帐册倒著看,朱砂笔还沾了满脸,把少庄主气得是哭笑不得。"莫啸虎如数家珍,将这几年来的轶闻,又重新说上一遍。
"这些算是可信赖的自己人?"
"反正咱们少庄主只要找个可以理家的人,就算是自己人罗!"莫啸虎才说完,不知不觉已到了仓厂附近。
她的心越听越沉,脑子里慢慢理出些许头绪,从她一踏进丰念山庄,不不不,应该说是在林子里见到他的第一面起,他就注定要她,而这个"要",是"要"她来理这个家,之前,那些被他随手拉进庄里的女子,就是因为没有能力打点一个家的内内外外,才会一个换过一个,而此刻她的处境,跟那些女人有什么两样,指腹不指腹,为婚不为婚,他根本一点也不在乎。
细细推敲,也不难理解,昨夜他低声下气要她看帐册,补衣裳,就是在考验她的能耐,哼,还让她以为真的对她情意并重,才打算娶她为妻呢!
这一切她全搞通了,还多亏了莫啸虎,要不然她还无从思素,傻傻地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四儿,这位就是你未来的少奶奶,庄里的大小事务,以后就记得替少奶奶顾前瞻后些。"他偎近他耳蜗子边说:"好生伺候点,明白吗?"
小四儿毕恭毕敬猛点头,待莫啸虎走远,才危颤颤地问着裁云说道;"少奶奶到仓厂来,不知有什么事?"
"我想要实际抽点仓里的存米,这一年来,进进出出的米粮不下数千石,佃户在丰季时缴的粮和荒季时所缴的,差额不过数十石,以每户的有效耕地来看,这实在不合常规,还有这些做为赈米的数目,也没定个规章,是依当日实际人数,还是有一定的发放,这点,我希望能亲自来盘个库,好了解实情。"上头的帐乱七八糟,全是写给外行人所看,而韩飞彤也全不当一回事,挥笔一批,含糊带过。
"少庄主向来只询问每间厂舍的库米,或者核对杜二奶奶所清点的帐册,在这庄园里,一向都没有亲自盘库的规矩。"小四儿说得有些结舌,像是在闪躲些什么似的。
裁云人虽精明,但不失韬光养晦,她哪会瞧不出小四儿耳根子烫热的紧张样,现下,如果她非要进厂舍查看,一定会害得他在杜可嫣面前难以交代,再说她才刚入韩府,说什么也不好明外露,成了篱矢靶心。
特别是要查察出杜可嫣胡搞米粮的实证,眼下还未成气候,倒不能没有八分识相,七分手段。
"说得也是,那我就看看杜二奶奶载记出入的米簿,好做个对照。"她不让小四儿难做人,只轻轻略为带过。
看到裁云她不准备实查实对,小四儿当场吁了口气,两颗小黑牙笑得呵呵发亮,肩头儿这才松下来。
她假装认真校对了会,便向小四儿倾首谢过,一直等到申时末,才来到韩飞彤的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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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到屋里,便发现韩飞彤赤裸着上身,胸前明显两道刀疤,大概就是他换回"铁甲将军"封号的代价,桌上一瓶瓷葫芦状的药瓶,看来就是治疗外伤的金创药。
"过来。"他说话筒短有力,结痴的刀疤上,隐约看见还开了口的小肉逢。
裁云徐徐走着,直到来到他跟前,才发觉他壮硕的臂膀,几乎快要比她的大腿还粗。圆饱的双肩,还鼓鼓隆着,几滴汗水从骨处滑落,密布在黝黑的胸膛上。
"听说你刚才还去帮几户庄稼赶走一些地痞无赖?"午膳时间,发现他并未到餐堂用餐,一问之下,才晓得又去好管闲事了。
他拿起金创药,递到她面前。"边擦边说话。"
他示意要她替他上药,这么近面对男人的胴体,对于裁云来说,还是生平头一遭。
"少庄主,这个伤……"
"你可以先叫夫君。"他举起掌,要她省了些口头上的客套。
"可是咱们……还未正式成亲。"她在乎还未正式嫁人韩家。
"迟早的事,不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他显然对这种拜堂成亲,十分嗤之以鼻。
她不便多辩,免得造成争执。
"夫……夫君。"她叫得有些绕舌。"这些伤请大夫看过了吗?"
"皮肉之伤,不碍事,东街上的孙老六药铺子,刀伤药人尽皆知,他说,涂满百日,伤口便可痊愈。"细碎的黄色粉末洒在小嘴口上,光是看就令人胆战心惊,裁云有时不经意掀高跟皮偷瞄几眼,发现他连眉头都不皱那么一下。
"这几年下来,可有哪几个蛮夷之邦臣服在夫君的威望下?"她听他的话,可以边擦边问话。
"越州一带的乌鬼军,明州临海附近的海鲨帮,更远的还到过大理,杀得那些鬼蛮子抱头鼠窜,跪地求饶。"他大口濯着酒,冷哼一声道:"全是些酒囊饭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