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況,这回饥饿的程度比起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段宜光使出剩余的力气爬下床,从旅行袋拉出一件衣服胡乱套上,冰箱里没有其他食物了,只好靠那个男人施捨。
「拓遥堂哥,呃......你饿不饿?」段宜光轻敲他的房门,小小声开口o
「拓遥堂哥,我肚子好饿,你可不可以请我吃饭?」过了老半天没反应,她只好硬着头皮再度开口,音量也加大了些。
「拓遥堂哥,你在家吗?」还是没回答,无可奈何之下,她決定开门瞧瞧。
果然,里头没有半个人,在她睡着这段期间,他出门去了。现在她能靠的只有自己,回到房间把旅行袋拿出来,她找到一些零钱,算了一下总共是四十五元。
唉!早知道就不该把钱还给他,倘若身边有十万元,想吃什么山珍海味都不成问题,没事裝什么清高嘛!这下可好,只剩四十五元,可能会吃不饱。
不管啦!就算吃不饱也要吃。段宜光将零钱放进口袋,出门覓食去。
戚拓遥住的地方是一棟綜合大楼,二十层以下是百货公司、商店街、美食街,另外还有高价位的法式、德式、义式餐厅。二十层以上专供办公之用,律师事务所、杂誌社、旅行社、模特儿经纪公司、补习琉....各种行业应有尽有。这种地方并不适合当住家,偏偏他住得理所当然。
方才打开他房门时,原以为会看见一片乱象,结果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他的房间非但寬敞舒适,并且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和其他地方有若天壤之别,起初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见,他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
唉!饿得半死,居然还有精力研究他?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还是必须先有充足的体力,才能应付未知的变数。
身上仅有四十五元,她当然只能到较低价位的美食街碰碰运气,到高級餐厅恐怕连喝杯水都不够。搭电梯直往地下楼层,段宜光悲惨地发现,在这里符合她需求的餐点依然没几样。日式定食要一百五十元、拉面要七十元、韩国烤肉要两百五十元、鏤板烧要一百二十元,繞了一大圈,只有四十元的蚵仔煎、三十五元的肉燥饭可供选择。
軻仔煎可能会吃不饱,所以她決定吃肉燥饭。
数了一堆零钱给店家,换来一碗非常「迷你」的饭,段宜光叹了口气,安慰自己有总比没有好。稍微填一下胃,她觉得好多了,虽然还是饿得很,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吃完最后一粒米,她「依依不捨」地离开座位搭电梯上楼。
站在门口,她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事实!她没有鑰匙!也就是说,她被关在外头进不去!
没关系,说不定戚拓遥已经回来了,可以请他开门,顶多只是被骂一下。段宜光努力不懈直按门铃,按了好久好久,事实证明她的希望落空了,他不在家,这表示她必须等他回来才能进得去。
罢了,罢了!反正她最近运气背得很,加上这一项也不嫌多,況且说不定他马上就回来了。
段宜光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不知经过多久,还是不见他的踪影。靠在墙上的头顱一直倾斜,眼皮也愈来愈況重,苦候不到她要等的人,她终于因为体力无法支持睡着了。
春季的夜晚,气温还是满低的,段宜光蜷成蝦球狀,试图抵挡寒气的侵袭,单薄的身子微微发顫,她睡得非常不安稳。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
第二章
午夜时分,倦乌归巢,戚拓遥终于回来了。一踏出电梯门口,就发现段宜光倒臥在地上,他讶异地走向前去。
「喂!你干么睡在门口?」莫非她有自虐倾向,睡不惯舒服的床?
「你回来了。」段宜光睁开矇矓的双眼,对上他疑惑的脸庞。
「废话!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戚拓遥耐着性子再问一次。
「我在等你呀!」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实吗?
「等我?」戚拓遥警戒地盯着她。这女人以为她是谁,居然在这里等他!他早回来晚回来似乎不干她的事吧?
「我到楼下吃饭,回来之后才发现没鑰匙,所以....所以进不去。」段宜光搔搔头,不好意思地说出真相。
突然,一阵咕嚕咕嚕的声响从她肚子里发出来,气氛登时变得有些尴尬。
「你去吃饭,是吗?」戚拓遥冷冷地睨着她,摆明了不肯相信。
「真的啦!因为我只吃一碗肉燥饭,而且又过了很久,所以......」这又不能怪她,他干么摆出那种脸色?
「你不会多吃点吗?」他怎会收容这个白痴?
「我也想啊!可是......可是....我身上只有四十五元。」心有余而「钱」不足呀!
「真是受不了你!」戚拓遥打开鋁门将她拉进去,推她坐在沙发上,拿出买回来的消夜分给她,自己则坐在唯一一张干净的单人椅上。
「我....可以吃吗?」段宜光饞涎欲滴,直宜盯着那一袋散发诱人香味的烧烤。
「吃啊!」他还不至于小气到连这点东西都请不起。
「谢谢,谢谢!」段宜光感激涕零地望着他,随即拿起鸡腿开始狼吞虎嚥。
「喂!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非洲难民吃相都比她优雅。
被他这么一说,段宜光美丽的悄脸微微泛红,吃东西的速度放慢多了。她总共吃了两只鸡腿、一枝米血糕、一串花枝丸。
「再吃啊!你不是很饿吗?」才吃那一点怎么够?
「不了,我已经饱了,谢谢你。」他这个人其实还不坏嘛!
「你不吃我可要吃了哦!半夜肚子饿,可别怪我没警告你。」说着,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段宜光坐在对面目不转睛望着他,突然发现他的脸好性格哦!原本以为脾气暴躁的人,必定长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结果他和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也许这项任务不如她想像中艰难,他并不是个可怕的人。
「你干么一直盯着我瞧?」戚拓遥奇怪地打量她,他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没什么,我要进去睡了。」段宜光窘迫地站起身,逃回房间去。
戚拓遥无所谓地继续吃他的消夜,吃完之后返回房间,从柜子里找出一份备用鑰匙。打开她的房门后,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于是他将鑰匙放在床头柜上,从皮夾抽出五张千元大鈔压在下面。
伸了个懒腰,转回自己房间,戚拓遥洗个舒服的热水澡,放松自己躺在大床上,此刻他的精神反而比刚才好,一点睡意都没有。
脑海中想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姑妈的干女儿。
真的没看过比她更白痴的女人,身上没鑰匙还敢出门,就算要出去也不必关上门啊!若是小偷闯空门,損失的又不是她。也没看过比她更智障的女人,明明窮得连饭都吃不饱了,还把钱还给他,一个脑筋正常的人,会做出这种事吗?
然而,他最搞不懂的还是自己。
他是个居无定所的人,这房子已经有三、五年没住过人,前阵子心血来潮搬回来住,屋子裹里早已布满灰尘,但他却不曾想过请钟点女佣或清洁公司来整理,倒不是在不起那一点钱,只是他一向与不相干的人保持距离,宁可放任灰尘布满整个空间,也不让外人在里头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