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
你不——”话未尽,我便察觉封书棹脸上有抹促狭的笑,真是,搞了半天原来他在逗我,”你不要开玩笑行不行?”我气呼呼瞪他一眼,但他看不见,压根儿感受不到我的气闷,於是我改用手拍他臂膀一记以表示抗议。”封书棹我到今天才发现你也有如此不成熟的一面!”
“Y头,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
“什麽事?”我直觉反问。
原以为封书棹会回答我,但他一脸莫测高深,高挺的身躯站在我面前动也不动,丝毫没有向我解惑的打算;我凝著他俊雅的脸,愁闷地想著:是啊,我不知道的事何其多,尤其是关於你的——我大约只能拿到幼稚园程度的毕业证书,因为,你从来就没给过机会让我了解你啊!
“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我的睫毛不知何时沾了水,湿湿的,我眨眨眼睑,认真向他要答案:”你一定要告诉我!”
“听起来似乎很重要,你问。”
“四年前,除了第一、二次见面……每天早上在楼梯间相遇时,你几乎不和我说话,是为什麽?……你很讨厌我吗?”我问得断断续续,差点道不完这个横亘在我心中已久的疑虑。
他没回答我,反向我招手:”宜室,你过来。”
我以为他要我靠近点才说得清楚,放是乖乖地站到他面加。”你说吧。”
谁知他仍是没说,只举起手往前寻到我的脸,轻轻抚上我的颊,然後,顺著颊骨,拇指来到我的眼眶,用温厚的磁嗓问我:”你在哭?”
我摇头,本想开口否认,但又怕声音泄露事实,只好紧闭嘴巴不发一语。
我不说话他也不出声,气氛就这样僵住,过了半晌,他低叹一口气,摸索著我的脸,然後替我拭去眼角的残泪,满睑磷惜地问我:”嗯,这样就哭?真的变成天涯妹啦?”
他一句话逗得我破涕为笑,我吸吸鼻子,仍旧追问:”还不是你这个沦落兄害的!封书棹,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答案?你那时候到底是不是因为讨厌我才不和我说话?”
“你没照过镜子吗?宜室,镜子擦亮一点,看清楚,只要具有正常的审美观,没有任何凡人会讨厌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
“那你呢?”
“我是个正常人啊。”他又叹了一口气,彷佛在考虑该不该说出答案。我仰头期待著,好一会儿,正当我快放弃时,封书棹才启口:”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我非自由之身,事实上,初遇你时我才刚和我未婚妻订婚,基於对她的尊重,我必须和你保持距离,就这样,你别想太多。”
为了尊重未婚妻,他连个普通的异性朋友也要保持距离.如果不是因为太爱她,不可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吧……我望著封书棹,黯然猜想,虽然早知道自己只是他萍水相逢的点头之交,心底还是升起浓浓失意,忍不住羡慕起那个拥有封书棹真爱的女人。
“你很爱她?”明知道答案,我仍不死心地追问。
“宜室,你问得太多了!”封书棹的黑眉蹙了起来。
他生气了吗?我盯著他微变的脸色—暗自揣度:她伤你伤得如此深重,深到你连谈都不愿谈麽?
“你一定还深深爱著她,所以才不愿跟我谈!”我偏不如封书棹的意,打死也要追根探柢。
“都有答案了,干嘛又多此一举问我?”他的脸色较之刚才又冰了三分。
“那你是认同我的说法了?”确定了他的答案只有令我更沮丧,封书棹爱她,他依旧深深地爱著那个女人啊……”为什麽?她舍弃了你、离开了你,你为什麽还那麽地在乎她,不值……”
“宜室!”封书棹猛然打断我,语气掩不住忿怒,而且几乎是用吼的来表达他的不满。”聿媚是个好女人,你什麽都不知道—不要妄下判语!”
就算她解除了他们的婚约,离弃了他,他仍然不愿有人批评她!望著封书棹那张带著些许矛盾、些许忿怒的睑,我心底突然有了了悟。
“对不起。”我松开咬了半天的唇,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我想……我太多管闲事了上
“我没说你多管闲事。”正当我头低得快要垂地时,封书棹忽地这般回应我。
“没有才怪!”我想也不想地驳斥他。
“孩子气。”这会儿他倒笑了,他笑得十分无奈,一张俊脸漾著浅浅的温柔,彷佛方才那个发怒的封书棹全是我的幻像,不曾存在过。
“不要拿我当小朋友看,我已经二十三岁……”
“我三十五。”他气定神闲地道出年龄堵住我的口。
怎麽会?封书棹居然大我一轮?他怎麽看也不像叔辈级的欧吉桑啊!
“三十五就三十五,有什麽了不起。”想到封书棹拿我当小辈看待,我就十分厌恶。”有些人的年纪和成熟度恰巧成反比,而我,刚好就是那少数人之一,所以你少用岁数欺压我!”
“我没以大欺小。”他那张无辜的俊脸,明显在抗议我的说法。
“那……那你不要说我孩子气啊!”
“可是我喜欢。”
喜欢?我的心跳顿了一拍,封书棹也会将那两个字用在我身上?”喜欢我的孩子气?还是喜欢孩子气的我?”我痴痴问他。
“……都有吧.”封书棹笑笑对我说:”孩子气的你很可爱。”
一一总而总之,他就是当我作小辈看!
“你又知道我可爱?你根本看不见…”语未尽,我又万分後悔,我今天是怎麽了,老拿他的眼睛作文章。”对不起,我又攻击你了。”
“没关系,我眼睛看不见是事实。”
他的不介意只是增加我的罪恶感,我忏悔地向他建议:”唉,你把我的嘴巴缝起来算了,省得我老出言不逊。”
“如果你不想帮我忙,尽管叫我配合你那疯狂的想法吧。”
“帮什麽忙?”进来待了这麽久,封书棹这才说起他唤我进来的目的,我闻言马上抛开先前那个幼稚的建议,向他追问要做什麽事。
“你愿意每天提早三十分钟来上班吗?”
“没问题。”我连半秒也没考虑,马上答应了他。”要我做什麽呢?”
“如果你能为我念念当日的财经早报,我将十分感激你;当然,这半个钟头,我会另外加薪给你。”
“念早报.!”想起弟提及有关於封书棹的辉煌历史,我的心突然抽疼了起来—天!还有什麽比这更残忍的,他是那麽爱钻研学问、和书脱不了关系的一个人,而今造化作弄让他丧失视力,连报纸都需藉他人之眼才能完成阅读,这对他是何等的折磨……
“怎麽?改变主意了?”我静默太久,封书棹误以为我不想帮他了。
“不,不是的”我抓著他的臂膀猛摇,眼泪也跟著流下。”不公平、太不公平了!老天怎麽可以这样欺负你,他什麽不好拿,却偏偏夺了你灵魂之窗!”
“喔……那下次再有意外事件,我试著和她沟通看看,看是要腿还是手,不然耳朵也行,请她通融通融给我个机会选择一下好了。”他说得轻松,彷佛在和一市场小贩讨价还价,我的哀痛和他买菜送葱的语气霎时成了强烈对比。
“封书棹!你怎麽能说得如此无动於衷川.那是你的眼睛、你的灵魂之窗耶,难道你一点也不在意,一点也不伤心吗?”我简直是在指责他。
“好吧!”封书棹的粗眉不悦地蹙了起来!语气更是壤到骨里去:”等会儿找请甄秘书去买几打米酒回来,好好藉酒浇愁、自怨自艾一番,看老天爷会不会因此可怜我,使个法让奇迹发生,还我一双明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