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香港来,不知会是何年何日何时的事了!
一飞冲天,昨日已矣!
回到温哥华来,米高福特向我兴高采烈的报导段氏食品业上市,认购空前踊跃,集资一亿加币,已不成问题,段氏前程锦绣,事在必然。
自段氏创立以来,我从未试过早于晚上七时前离开自己的办公室。这在加拿大,是不常见的现象,我却一直习以为常。
车子载着我回家去。
现今我住到桑那斯区一幢古老大屋内。途经加比大道,我让司机停在我第一间“泪盈点心屋”前,正想下车……
行人路上走着一老一少的两个中国妇女,好面熟。
我差点失笑,竟是王锦玲和她母亲,怎么到温哥华来了?我想定是新移民或者前来旅游。
如今,她们之于我,分明是不相干的了。婆媳之间的恩恩怨怨其实最是无谓!夫妻情重时,彼此的双亲无疑是父母,夫妇反目了,对方还不是过路的途人而已,何必认真?
每到下班时分,就必有条小小人龙在这里轮候买。“泪盈点心”,售货员低着头收钱交货,根本忙得连多看来客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我拿着两盒点心,重回车上去。
才踏脚进房子,我那位墨西哥籍女佣,就把电话递给我,说:“韦迪先生的电话!”
“喂!”
“你回来呢!电话接到办公室去,你已下班,罕见!”
“我累呢!”
“段氏结束了一个人瘟钱的阶段,开始一个钱瘟钱的历程,所以你特感疲累?”
“你别开我玩笑!”
“好,等一等,有个让你消除疲累的良方传送过来!”
“哈哈,哈哈,姨姨吗?我好想念你!”
我哈哈大笑,是班治文的声音,他不住地叫我,班治文有三岁多了!
又一生命迅速成长!
“给姨姨一个大飞吻!”是珍妮的声音!
“珍妮,你好吗?”
“好,韦迪给你讲了个好消息没有?”
“什么?”
送来的所谓好消息,好像很多,我都没法一一牢记。
“魁北克省的文化部部长,邀请你出席一个国家总理都会出席的晚宴!”
“怎么?通过你的公司邀请我?”
“不,不!”韦迪抢回了电话,“我消息灵通,报界的朋友老早有嘉宾名单在手,你是本国商界新贵,果然榜上有名,富而后贵,我们为你欢呼!”
欢呼的是环绕我周围,生活跟我的荣辱有关系的人,而不是我!
我的确疲累,累得望住买回来的两盒点心,都突然不想吃了!
只见点心有两个不同的包装,一个是当时妇女杂志的封面,珍妮给他们买回版权,作为一款包装设计,另外一个是从前芳邻太太的笑脸,还有那两句宣传句语:
“创造者含泪制作,享用者带笑品尝。”
我轻轻地叹一口气。
女佣把一封航空信递给我。
我点点头。
看看信封,是美国寄来的。
女儿的信。
我没有立即拆开。
多情不再,我对一总免不了要继续来往的人物,不论谁都保持一定的距离。为着保障自己。
我步回睡房去,脱下了衣衫。
镜前呈现的裸体,仍然玲珑浮凸,肩膀、胸脯、小腰、臀围,我轻轻地抚摸着。
再不是从前的滑不留手,一层干枯的苍白泛满全身,有点像快败落的门墙,灰水会得一片片地剥落!
我打了一个重重的寒噤。拿起一枝润滑的皮肤剂,搽满双手,给自己慢慢地浑身涂上,轻轻地爱抚着。
闭上眼,享受这一刻的快意安宁。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