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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音寺的香火在本地是顶盛的,不但城内的中国妇女,要找一处求神庇祐的地方,也为中外游人所实识。

  庙宇巍峨,耸立在列治文近郊的一大块土地上,甚具气派。寺内那几尊是有两层楼高的金身菩萨,面目庄严肃穆,俯视着匍匐于祂跟前的信众,裁定他们的生死福祸,更有无可想像的一重威力与架势在。

  翁祷静静地站在一旁,望住连俊美非常非常恭谨地跪到神前去祷告。

  一个女性以任何一种形态去表达她的母爱时,都是极端好看的。因而当连俊美为她的孩子祈福时,面容似在发放着异样的光彩。



  这已是一天之内的第二次,翁涛为这个女人而心动。

  求了签,要到寺后的另一个小静室内让人解签。在未得到答案之前。连俊美的神情是异常紧张的。

  那解签者是个中年妇人,面目相当祥和,说:“太太,请放心,签是上党,陶渊明赏菊醉酒,可见孩子们在此地成长,会优我悠哉,且有一定成就,最低限度念书成绩优异,只是陶渊明性格不尚功名利禄,孩子在异邦建业,安居乐业绝无问题,但,不会大富大贵,名成利就。”

  这可不算短处了,连俊美吁了长长的一口气,心想,方家的财产足以使下一代丰衣足食,那就够了。

  她又把月一枝签递给对方,说:“这是问我们夫妇二人的情况的,第八签,是个好号码吧?”

  解签者摇摇头,叹气说:“但愿此签不灵就好!是下下签。”



  “什么?八号不是发达的一意思吗?”连俊美问得天真。

  “这只不过是坊众的迷信而已,跟签号是没有关系的。

  “此签主鹊巢鸠占,宾主易位,相争相拗,无一是处。如果你夫妇二人是聚少离多的话,只怕婚姻有劫。”

  连俊美笑了起来,望望翁涛,再说:“这怎么好算呢,上一支签若是灵验就好,可是这一支又令人如此不安!”

  “施主多拜神、多祈福,或会好的灵,不好的不灵,亦未可料。”

  也只好这样了,是不是?

  翁祷陪着连俊美走出观音寺时,企图安慰她:“那解党妇人的说话,你谨记着就好。”

  连俊美并没有摆出个担忧的模样,她答:“我并不担心,其实女人年纪渐大了,最紧要还是下一代平安幸福,自己的遭遇是可以放在次要位置的。”

  翁轰还来不及答话,就碰到了陪着玩笑买到观音寺一游的金子衡。

  小金热烈地打呼,翁涛不得不回应,互相介绍了同伴,才跟连俊美上车。

  俊美看翁涛一直是个态度温和的人,对这位性金的可有点着逝的冷淡,于是不期然地开口问:“你跟那位金先生是同行?”

  “可以这么说,但,彼此执业的态度不同,故此没有太大的来往。”

  之后,翁涛就把话题转到别些地方去了,分明的不想再讨论姓金的。

  连俊美心想,翁涛一定是个正人君子,对同行不满,也不在人前乘机讲一句半句坏话,看一个人的胸襟与风度,一般最好在日常生活的细节上上找资料凭借,更易使她入信。连俊美本打算告诉翁涛,她认识那小金的朋友阮笑真,她来做帮工一天就跑个没影见,但,翻心一想,不提也罢。

  这一天,总算是尽兴的。

  黄昏时,连俊美才回家去,给孩子们预备晚饭。待女儿与儿子都做好了功课,看了一会儿电视节目,上床睡觉了,她才回到睡房去,做她一整天以来急着要做的事。

  摇电话回香港去给丈夫。

  今天晚上,尤其急不及待。

  无可否认,那观音寺的签语令她不安。

  重新检讨自己与方修华的关系与感情,也真真有点不寒而栗。

  彼此都是世交才顺理成章结的婚,感情基础不算脆弱,但并不特别牢固。孩子出生成长后,夫妇二人就开始好像两个合作的伙伴,无争无吵,理所当然的生活下去,然,爱情的火花从未试过擦得艳丽光芒,连肉欲都在这几年来理得可有可无。

  这种平平无奇的夫妻,可能世界上有千亿对。然,会长久吗?若然其中一方在偶然边上了另外一个更吸引的异性,会不会心旌摇荡,移情别恋,以追求生命上的一段激情了?

  会。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这个人可能是自己,可能是丈夫。

  以现今的情势看,后者的情况居多。

  那签语不是全无根据的,纵使是根据一般移民者的情况去堆砌故事,也证明“太空人”所面临的恐惧与威胁,是普遍的。

  连俊美从没有想过,如果丈夫另外有人,她的反应会怎么样?现今看起来,她是有一点点的彷徨了,她要赶紧求证,于是香港时间还未到早上七点,她就摇电话回香港的家去。

  电话铃声一直响着,没有人接听。

  那是方修华的私人直线重话,电话机放在床头,不可能干响凡五分钟都无反应,除非方修华不在家。

  他不在家,于凌晨六时五十分左右,不在家。

  那意味着鹊巢已被鸠占了是不是?

  俊美在纸巾盒内抽了条纸巾出来,把额上的细汗印掉。

  当然,还未到伤心的阶段,她只是心急。如此这般的,每隔五分钟,她就拿起重话筒来摇一次电话回港。同一个动作做足了两小时,她累得不成话,悄悄睡到床上去,呆想。

  如果事情终究发生了,她将要如何打算?

  立即赶回香港去,守在方修华身边,再不离开。

  那女人会是个什么人?是逢场作戏的欢场女子,抑或有名有姓的正经人家?

  不论对方的身分如何,那是丈夫除她之外的女人,要连俊美接受,仿似卡在喉咙的骨刺,痛痒攸关,且极不愿意便生生地吞掉,一定是不吐不决。

  一直胡思乱想,直至电话铃坚响起来,她接听。

  “还未睡?”对方说。

  是方修华。

  连俊美本想立即问:“修华,你刚才到那儿去了?我足足摇了两个钟头的重话给你,无人接听!”

  然,她翻心一想,不能如此打草惊蛇,且听听对方说些什么。于是她答:“孩子们刚看完重视上床去,家里的零碎功夫才做毕呢!”

  “真难为!你不会太劳累吧!”丈夫的口语仍是和善而关切的。

  “不要紧,”俊美说:“我有足够的睡眠,你呢?富华,你也别太忙累,休息一定要足够。”

  “放心,”方修华答:“我昨晚应酬晚了,差不多十二点才上床,直睡至如今八点多,有足够的八小时睡眠。一睡醒了,睁开眼,就想起要打重话给你!”

  “富华!”连俊美轻喊。

  “俊美,我想念你!”

  天!连俊美嘛得背上发冷,浑身侈嗦。

  方修华对她撒谎!这是肯定的。

  原先连俊美还有一丝希望,以为丈夫会告诉她,今早起来到哥尔夫球扬或网球场去了一转,这才回家来吃早餐,又可能有个什么重要的早餐例会,七点半就在公司举行,故此一早爬起床上班去。

  都不是,方修华大言不惭地说,他在家中睡至八时多才别转醒。

  除非方修华指的家再不是连俊美的家,他睡的那张床再不是跟连俊美共同睡过的那一张!

  “俊美,为什么你不造声?”

  “没有。”想想,她又说:“我觉得没有什么话要说。”

  “一切如常是吗?”

  “是。”

  “修华,”连俊美欲言又止,她的心在绞痛。因为她正在盘算如何进一步夺取丈夫不忠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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