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宁轻轻将手抽出,这次既不生气,也非激动,只用平和却认真的语气对郁桻说:「无论我是沉醉少女梦幻中,还是已经醒来,你都不会是我的对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的野心并不大,我很满意一个人的生活。」
带著研究的目光,郁棒思索著姜维宁这样的高姿态,是她真实的内心反应,还是过度的惺惺作态,最後他选择相信这是她真实的内心反应,毕竟人家已经这样清楚明白的表明,况且,夸张的强求也不是他的作风。
「维宁?」
一声不确定的呼唤从姜维宁的斜後方响起。
四 来自远方的消息
听到小音不确定的呼唤,姜维宁挣扎著拖延回头的一分一秒,甚至期望小音会误以为自己认错人而离开。
「在叫你?」
郁桻的声音让她避无可避的要回头面对小音,也吸引了小音的目光至他的身上。
「喔!天啊!」她在看到郁桻的一瞬间惊讶地叫了出来。「天啊!天啊!」
姜维宁小心控制著脸部的表情,撑起笑容,缓缓回头,打了招呼:「小音。」
听到姜维宁的呼唤,小音难掩兴奋的上前握住姜维宁的手。「维宁!我们有多久没联络了?十年?……十年了!」
姜维宁往内坐,空出一个位置给小音,小音顺势坐下。
不确定的看了对面的郁桻一眼,小音讶异地说著:「你知道吗?我从报纸上看到这个消息,我还不相信,你怎麽会……」小音再度匆促的望向郁桻。「你怎麽会这样?」
「你误会了,我跟郁先生不是那种关系。」
「郁桻。」他插了一句话。
奇怪,他在说什麽?姜维宁看向郁桻。彷佛要让人更误会的,他又说:「叫我郁桻就可以了。」
没理会他,姜维宁对著小音说:「小音,你怎麽会来台北?」
「我的一个亲戚生病了,我来探望他。你呢?为什麽都不回去?」
见姜维宁没有回答,小音了解的笑笑。
「也对,我干嘛问这个问题。」自言自语完,小音又神情一凝,看向姜维宁。
「申妈妈给了我一样东西,要我交给你,可是你一直没回来,一时间我也没把那样东西带在身上。你回来拿吧,还是我寄给你?」
「你——」犹豫了数秒。「你寄给我好了,我给你我的地址。」
小音很失望,抄下姜维宁的地址,落寞地说:「申妈妈很想念你,我也是啊!你怎麽可以连朋友都不要了?」
姜维宁心知自己於理有亏,低下头,也没说什麽。
气氛一直降下了温度,小音叹口气,露出笑容。「好啦!」拍拍姜维宁肩膀。
「今年来参加同学会吧!这样我就原谅你。」
姜维宁也露出回应的微笑,尽管一看就知勉强。
留下了手机号码,小音一再交代姜维宁一定要参加今年的同学会,届时再把申妈妈要传递的东西交给姜维宁。
因为赶时间,小音不久便离开,离开前彷佛不可置信的又看了郁桻一眼。
「这样也好,」她轻声对姜维宁说著。「这样对你比较好。」
这样对她比较好——吗?
姜维宁望著小音离去的身影,她没有再跟小音解释,如果这样能让小音安心,或许也能让肯定会透过小音知道这消息的申妈妈安心,这样就好。
「你不喜欢看到你同学吗?」
姜维宁收回神。「不是。」
「那为什麽刚刚她叫你的时候,你一副勉强著不想回头的样子?」郁桻又带著探究的眼神望著姜维宁。「还是说你是个寡情的人呢?冀望别人关心你,却不肯付出?十年没回过家乡一趟?台湾有这麽大吗?令人难以置信!」
郁桻真的有点难以置信,正如同他之前跟姜维宁说过的,他认为她是个古典温顺的传统女性,偏偏她却倔强得让他意外。而现在面对十年不见的老同学,她又是令人意外的冷漠,对比她同学见到她的激动,她显得无情多了。
她对她同学面无表情到迹近冷淡的应对,让他这坐在一边的局外人,竟有种心寒的感觉。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你在责怪我吗?」姜维宁问。
姜维宁看出了郁桻眼中的不苟同,她没有觉得不高兴,相反的,她竟有种轻松了的感觉。她对自己这十年间这样冷漠的对待同学亲人,也觉得看不过去,心里也有个声音告诉她不可以这样。
但是明知不可以,却还是冷漠以对,所有了解她过去的人都对她同情、对她体谅,明明她对他们这麽坏,他们却还原谅她?
郁桻不赞同的眼神,让她得到某种救赎。
然而,这样她就能真正心安理得的继续冷漠吗?
「你有感觉吗?」他嘲讽回应。
她有感觉吗?姜维宁回以自嘲的一笑。
她真希望自己能没了感觉,这样她就不用怕任何一点一滴的回忆会在三更半夜她最需要安稳的时候侵袭她,也不用避讳著眼前的男人,明知他的身分不对,还介意著他说的一字一句。
彷佛失望於姜维宁这样不声不响、没血没泪的模样,郁桻起身,留下一句:「我还是请我们编辑跟你谈好了。」
然後转身走人。
※ ※ ※ ※ ※ ※ ※ ※ ※
「这种钻石果冻口味很清爽独特,而且外型也很华丽大方,很适合有朋友来家里的时候宴客用。」
姜维宁介绍著要准备的食材、果冻的做法。
摄影棚内的气氛不比以往,大家因为郁桻的关系都用忖度的眼神在观察她,怀疑起她之前给大家了解的那一面是不是作假,是不是她跟其他明目张胆的女性一样,是拜金的狩猎家,只是她包装得比较好,现在狐狸已露出了尾巴。
录影录到一半,今天明明没有通告的唐月,匆匆现身在摄影棚,高跟鞋敲击著地板,定在姜维宁的面前,一巴掌不客气的招呼过来。
「你这个不要睑的贱女人!」
所有的人因为她这一闹而暂停下手中工作。
「你明知他是我的男朋友,你就这麽下贱非要抢别人的东西?是因为平常我跟你合不来吗?」她说到气极,一下掀翻桌上所有东西。「你怎麽这麽烂!」
导播从副控室中出来,关心问著发生什麽事了。
「你问问她啊!」唐月指著低头不语的姜维宁。「抢人家男朋友,在这里装可怜、博同情,你当大家都是睁眼瞎子?你行!」
「维宁?」导播安抚的叫了姜维宁的名字。
「对不起,」姜维宁闷著声。「我可以出去透一下气吗?」
「又来了!又是这一招,你想避到什麽时候啊?你鸵鸟啊!你以为躲起来就可以掩盖你抢人家男朋友的事实吗?」唐月激动的捉住姜维宁。
看到唐月这一副今天闹定了的表情,再看看沉默不语形同默认的姜维宁,导播当机立断的下了决定。
「我们今天先录到这里吧,反正还有几集存档。」导播拍拍姜维宁。「你先回家去休息,我们改天再录。」
有了导播这一句话,姜维宁迫不及待的走出了摄影棚,为甩开还跟上来的唐月,姜维宁匆匆招了计程车坐上,她已无暇顾及当她「逃」出摄影棚时,大家看待她的眼光了。
小虎,是你的意思吗?
是你让郁桻出现在我面前,以为这样能改变我灰暗的人生吗?你是故意的吗?
你错了,你知道吗?
正如同有些人喜欢权势,拥有权势能令他一生愉快,有些人喜欢累积财富,那让他欢喜;而我,我只要有你的回忆,我也会一生开心。我并没有不快乐,你们所以为的自哀自怜也并没有发生在我身上,你看,我不是这样好好的过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