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德音细细地看了看“墨荷”道:“唷!我们家都是粗人,拿这么珍贵的花儿来,岂不是白糟蹋了?”
“没的事,伯母喜欢,看着舒心适意,也就值得了!”
顾德音拉起她的手轻拍道:“冰儿真是个好姑娘,我家的苓儿要是有你一半贴心,我就阿弥陀佛了!”
“苓儿还小嘛,任性一点也是有的。”
真是!这该怎么说呢?她也知道女儿不喜欢冰儿,时不时的就要找她麻烦,难为冰儿宽容大度,从不跟她计较。
谷冰盈却是深知个中奥妙,俗语说:癞痢头的孩子自己的好。虽然殷雪苓处处和她过不去,但她绝不会笨到在她母亲面前说三道四,不但背后得罪殷雪苓,更当面让顾德音没面子。
“苓儿都被我和她哥哥宠坏喽!”顾德音摇头笑道。“冰儿啊!如果她给你气受,你来告诉我,我一定给你主持公道。”
“伯母多心了,苓儿不会的。”
她愈是谦和退让,事事不与人争,顾德音就愈喜欢她,心就愈向着她。这半年来,殷振阳对她极为冷淡,不但回避与她独处,婚事更是提也不提,甚至连代表长媳权力的信物烟云紫翠,都没让她看过一眼。所以,谷冰盈很清楚明白她要想嫁进殷家,博取未来婆婆的欢心便是首要之务。
这孩子就是这么体贴人,苓儿动不动对她摆脸色,但她从不曾在背后说苓儿一句不是,反倒教她这做娘的不好意思起来。
“我生的女儿我还不晓得?她最近脾气坏得很呢!”
“不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振阳失踪,所有的事一下子全落在她肩上,她心里又担心着急,脾气难免坏些。这两天不就好多了?”
说起殷雪苓,真教她气得牙痒痒的!对她摆脸色不说,现在简直当她是只鬼,根本视若无睹。若不是殷雪苓早晚要嫁出去,她早就翻脸了!
谷冰盈的温厚倒让顾德音无地自容了。
“唉!我们家苓儿就是学不来你的婉约体贴,大剌剌得像个男孩子似的,将来怎么找得到婆家唷!”
“伯母不用担心的,苓儿精灵可爱,又那么能干,小小年纪却威仪严整,这才是当家媳妇的料子。”
“是吗?”
“当然是了!便只是百十来口的家户,大小事情打理起来也是烦死人的,媳妇儿没点手段还当不起家呢!”
谷冰盈嘴上说的是殷雪苓,其实不无毛遂自荐的意味。殷家上下怕不有两三百口人,殷振阳的妻子当然要能管家理事。顾德音这几年虽然清闲度日,但在此之前她也是当过家的,知道当家的辛苦,从这点下手,更容易获得她的共鸣。
“真是这样就好喽!”
不可否认,谷冰盈真的把顾德音哄得很开心。
第七章
“禀夫人,少爷已经到了潜江,这一两天就能回襄阳了!”
“是吗?阳儿要回来了吗?”顾德音喜上眉梢,一迭声地吩咐道:“快去把少爷的屋子收整好,祭牲瓜果也要准备准备。哎哟!真是祖宗保佑,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谷冰盈脸上也堆满了笑,但婉嫕温柔的笑容里,却带着那么一点心神不属,若有所思。
顾德音不是瞎子,马上就想到她心中最大的疑虑:儿子的身边,可带着他的前未婚妻呢!
也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了!人家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阳儿和苹儿就是这情形吧!明明是退了亲,两个人应该再无瓜葛,偏偏老天爷却安排苹儿救了儿子的性命!
照这情势看,儿子是再不可能舍下苹儿的,可他和冰儿出双入对也有不算短的时间,这下子可怎么好?
苹儿对儿子有恩,冰儿对儿子有情,希望她们两人愿意各退一步,大伙儿一家亲,那就太好了!
顾德音试探地问道:“冰儿啊!这事儿也真是不好说……你知道阳儿还带着他师妹一起吧?”
“嗯!钟姑娘救了振阳,我心里很是感激她。”
真是大家闺秀的气度!顾德音心放下一半,看来她是愿意接纳苹儿的。心念及此,对谷冰盈的观感更好上几分。
“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
谷冰盈只是恬恬婉婉地笑了笑,没接腔。
“我们殷家就阳儿这一条根,我真不知该怎么谢谢苹儿才好!”
旁边的丫头开玩笑道:“要少爷以身相许吧?”
另一个也笑道:“是呀是呀!戏文里不老是唱着的:奴家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唷!倒把少爷说成大闺女了!”
“这什么话?那谁是恶霸强梁来着?”
一个丫头起哄,竟是一班丫头都闹了起来。这些天夫人整日唉声叹气,连她们也一并闷坏了。
大伙儿笑闹成一片,冷不防,一个忿忿的声音突然窜出道:“那怎么行?她的名声很不好呢!”
“婉儿,不许胡说!”谷冰盈厉声道。
婉儿心知主子骂她只是作势,她还是可以畅所欲言,如此一来,主子得贤慧之名,她也有忠仆之誉,因此不见瑟缩惶恐,反而大有不吐不快的架势。
“小姐……”
“我叫你闭嘴!”
谷冰盈愈是不许她说,顾德音就愈好奇。苹儿的名声很不好?这消息打哪儿来的?又是怎么个不好法?
“冰儿你别拦她,让她说详细点。”
谷冰盈面有难色地道:“伯母,这死丫头不知打哪儿听了些有的没的,在您面前道听途说。我没把丫头管教好,您别放在心上。”
她愈是推三阻四,顾德音愈是满腹狐疑:“这话是不能随便说的,我既然听了个头,怎么能不追根究底?”
婉儿跪下来,劈哩啪啦炒爆豆子似的道:“夫人明鉴,我听雪苓小姐派去找殷少爷的人说,长沙的人都说她的行为不太检点呢!”
谷冰盈摔了她一耳光。“死丫头,教你来这儿嚼舌根!”
“冰儿别打她,这事很要紧。”顾德音皱眉道。“是哪些人在说?他们又是怎么说来着?”
婉儿像是豁出去了,详详细细念了一串七八个名字,顾德音眉头皱得更深,这些人都是殷家的家丁,当然不会随便乱说话。
她也知道家里的人早就把谷冰盈当作主母看待,对于搜寻的进展,不但会向殷雪苓报告,也会让谷冰盈知道,一旁贴身伺候的丫头或多或少也会听到些消息,从她口中说出来并不奇怪。
那么,是真有其事了?苹儿果真行为不检,还传得长沙城中人尽皆知?这事非同小可!
顾德音神情一冷。阳儿可得离她远一点。
“来人,传话给少爷,叫他不要在外逗留,要尽快回家。另外加派人手,护送钟姑娘扶灵还乡。”
沉着脸静坐一旁的谷冰盈心中只是暗笑,殷夫人对钟采苹已有成见,以她先入为主的个性,以后再是难改了!
如此一来,殷夫人为了不让钟采苹进殷家大门,势必加速推动她和殷振阳的婚事;而她,只要乖乖巧巧扮演不嫉不争、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自然而然可以如愿嫁给意中人!
再者,殷夫人的吩咐无异是要殷振阳和钟采苹各走各路,她既不会武功,后头还有好戏可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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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栈用过晚餐,才撤去盘碟,没料到殷振阳家里却来了人。
“想不到你娘和我倒有同样的想法!”钟采苹淡淡道。
她说得轻松,殷振阳却听着冒火。他不喜欢师妹言词间的酸味和嘲讽,非常非常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