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模糊了视线,那件破碎的白色洋装被她用力的握在胸前,无法松手。
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不甘心走得这么窝囊,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他。她还有好多、好多话还没告诉他,没告诉他她对他的仰慕,没告诉他她对他的钦佩,没向他倾吐她对他一厢情愿的单纯爱意,毕竟这才是促使她出现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呵!
可是现在想这些都已经太迟了,她必须离开,而且马上就得走。她离开之后,聂子扬是否还是一样泡面、面包或冷冻水饺就 解决了一天?才种下不久的花他会不会照顾?“罗密欧”呢?虽然对 他的毛过敏,不过她还是担心她一走了就没人跟它闹,担心它会捡垃圾里的东西乱吃,吃坏了痛起来会哇哇叫……
她的眼神黯了下来,她想太多了。在她出现之前,他们一人一猴还不是过得好好的?况且到时候公司一定还会再度派其他的编辑过来,那个时候,他们或许早已经忘记她了吧!
她怪起自己,怪自己当初不多体恤他,忽略掉他的愤怒纯粹是人类的自然反应。
换个立场想,今日要是换作她是聂子扬,家里莫名其妙来了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打算赖着不走,即使是为了工作,难道她就能两手一摊默默接受吗?
衣物不多,一下子工夫就全都收拾干净了,只不过回忆太过沉重,拖慢了她离去的步伐。
墙上的咕咕钟,短针停在七,长针停在十,这个时间聂子扬还在梦周公,诗童杵在他在门口,思考着是否该当面向他道再见。
“算了吧!”她浅浅一笑,笑得凄凉。
离去前,她回过头将每一景、每一个角落看得清楚,烙印在脑海里,因为,这或许——不,肯定是最后一次见到了。
第四章
他作了一个梦,在梦中,白诗童对他笑得好不灿烂,跟平常催他写稿时的嗜血模样全然不同,让他忍不住伸出手想碰她、抚摸她细白柔嫩的小脸。
可是就在他的手一碰到她时,她却笑着躲开,隔着距离继续对着他微笑。
他心化了、融了,一心只想紧紧的抓着她,不让她再次脱逃。于是她跑,他追,他动作快,终于握到她纤纤手臂,一把将她揽在怀中。
他低头看着她朦胧的眼,美丽的双眼带着浓郁的伤感,她的红唇微微轻启,露出皎白贝齿,他着迷地望着她,彷佛出了魂,忍不住低下脸亲吻她丰润的双唇。
就在四片嘴唇即将贴合的那一刻,他竟醒了过来。聂子扬从喉里发出受挫的低吟,同时不情愿的发现到身体已经亢奋起来,让他的心情更加恶劣。
该死的,他宁可梦中的女人是全天下任何一个女人,也不要是时常气得他半死的白诗童。
瞥了一眼就头柜上的闹钟,八点半了,心里奇怪,这个时候早被白诗童叫醒,坐在餐桌上半睡半醒的吃着早餐。
或许是她真的累了吧!
对他而言这件事或许不算什么,反正这就是身为公众人物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不过对单纯的白诗童而言,这件事或许称得上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羞辱,真是苦了她了。
* * *
三个小时过去了,依然不见她出现,子扬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她不会想不开吧?”
他倏地抛下笔,冲出书房。
叩叩!“喂!你还在睡吗?”
安静无声。
他心更急了。
叩叩!“白诗童,我要开门进去了!”
沉默依旧。
他将门往里面一推,一道清凉的风瞬间拍拂在他的脸上。
窗户开着,室内空无一物,只有原本固定住的家具,放眼搜寻,看不出一丝丝她曾经住过的蛛丝马迹,若不是空气里仍隐约的飘散着一股她身上特有的玫瑰香气,这间客房彷佛不曾接待过任何人,像是一场梦,一场作了两个礼拜的梦。
接着他看到了那把她夺走的备钥。
当下他知道她离开了,什么时候走的他并不知道,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再也不会有人在他的耳畔啐啐念,再也不会有人逼他吃饭、逼他写稿,再也投有人阻止他玩电脑游戏……可是——可是为什么他心里没有一点点快乐的感觉?
当他转过身,面对空空荡荡的屋子,莫名的感到一股空虚的寂寥。他打开电视,让吵杂的声音赶走这种不被期望的情绪波动。
“……联合国再一次否决我国提出的……”
他打开冰箱,冰箱都是白诗童留下的满的食物,他取出一颗苹果,丢给坐在一旁发呆的“罗密欧”。
“我们现在得到了最新画面,现在我们将现场交给正在方山出版社采访记者会的念琪……”
方山出版社?这五个字吸引了聂子扬的目光。
透过萤幕,他看到那张今早在梦里出现的熟悉脸也。她垂着眼睑的眼眶红了,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有些凌乱,她的两手交缠,透露出她的不安。他的胸口一紧,像是被人紧紧揪住,无法呼吸。
记者会一开始,由几位熟悉的老面孔,出面解释白诗童的身分,之后,麦克风被传遁到她的面前,她握着麦克风,声音空洞,眼神遥远的开始陈述事情的发生经过。
“……聂子扬先生看到我被人家欺负,于是奋不顾身地前来救我,之所以会……会打他以及抱着他哭,纯粹是……一时情绪失控所致,在这里我要向聂子扬先生及全国爱护他的读者说声抱歉。”说着,她站了起来,对着所有的镜头深深一鞠躬。
他看到她快速的抬起手抹去滑落的泪水,心里万分不舍。
“你白痴!明明就是我设计的陷阱,是我的错,干么还把我塑造得像英雄一样?”他气得对着电视大声咆哮,吓得一旁的“罗密欧”顾不得苹果多美味,丢了就跑。
记者会没有因为他的咆哮而中断,最后由高三郎代表出版社做出总结,结论就是她已经被调回公司,风波自此结束。
可是媒体可不这么想。
当记者会结束时,一堆记者及摄影机瞬间将诗童包围起来,闪光灯不停闪烁,一个个尖锐无比的问题此起彼落,她皱着眉头,脸色苍白,闪躲着人墙,企图获得喘息的机会。
聂子扬覆额,心疼地叹了口气。
早知事情会落得这步田地,那晚他死也不会抱她,让她遭到这么大的委屈。可是时间不可能倒转,他一定得想个办法弥补自己的疏失。
这个时候他早已忘却他们这前的针锋相对、不愉快的回忆,也忘记之前一心想将她赶出去的决心。
* * *
记者会结束,当她总算穿透由记者及数部摄影器材所筑的铜墙铁壁,立即被工作人员架着离开现场。
“诗童,这段时间你不用来上班了,先避一阵子再说吧!”编辑张姐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神排拒在外的媒体。
诗童表情漠然地点点头,她才由后门偷偷摸摸地溜出去,回到家时雅诗正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一看到诗童,她的眼神瞬间黯了下来。
“姐……”
诗童在她身旁坐下来,若无其事的笑着。
“嘻嘻、你刚刚有看到我的记者会吧?怎样,我上不上镜?”她俯身两手托着下巴,眼睛盯着闪烁的电视萤幕。诗雅眉头微蹙,深深地瞅着她。
“要哭就哭,何苦假装坚强?”因为心疼,所以她的声音夹带着气愤以及不忍。